一想到要出门,我的心中就是一阵激动。自从数日前逃到了这里,我还从未离开过阁楼的范围,更多的时候只是呆在这个夹层里躲避着。我翻找出那本日记,扉页上的字迹依然清晰:这里有鬼!不要相信任何人!从厨房带出来的短刀用棉布包好了刀刃,插在后腰上。

外面太冷了,这样的天气还是让我心中发憷。我轻轻的翻腾着阁楼杂物堆,希望找到些保暖的衣服,正翻看着,却突然发现那个一袭白裙的长发女子直直的躺在那里,浓密的长发遮蔽了面空,别样的恐怖,吓的我倒退两步跌坐在地板上!

一道闪电划过,这女子站起身,对着我伸出双手来,手臂上鲜血淋漓,苍白的手指上,指甲都已掉落,她“咯咯咯”的笑着,朝我步步紧逼过来,直将我逼回了机关墙板处。我急着想要逃进去,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也打不开那扇门……

就在她的手搭在我的肩头之时,我只觉得大脑一阵晕眩,差点晕过去。待我慢慢清醒过来,才发现我还在跌坐的原地,面前依然是那袭灰白的睡裙,只是那睡裙领子上方摆着一个柔顺的假发,长长的假发在夜风中微微飘动,仿若真的是个厉鬼一般。我想起之前王晨曦在院子里的扮相,心中有了些了然。

我探手摸着这睡裙的料子,就是那么舒服温柔的丝质,一个想法在我脑海中成型。既然这里是鬼屋,无论这里是不是真的有鬼,多我一个也不算多了。我将这裙裾罩在身上,又随手拉过那个长长的假发,将发丝捋顺捋直,郑重的盖在头皮上,只是将那浓密的发丝戴在脸前,它与我那垂到腰际的真发似乎融为了一体,我真的变成了一个看不见脸的长发女鬼。

走廊中还是空荡荡的,我得感谢这栋白色公寓的设计者,走廊的灯是手控灯,若是声控式样,我这般的形象直接暴露在光明之下,估计会被直接逮去做活死人吧。透过那垂在脸前的假发的缝隙,我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倾听着所有的动静:窗外的风雨声,雨打窗户的霹雳哗啦声,某个洗手间没有关紧的水龙头的滴水声……与此相比,似乎我一步一停的缓慢的脚步声才是这栋楼上唯一的活动声响。

“当!……”一楼大落地钟又开始报时了,厚重的金属相撞的响动在整栋楼上震颤。

“哈……”一声打哈欠的声响,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嘟囔声,“该换班了,阿尔努斯。”

二楼竟然有人!

我小心翼翼的蹲在三楼至二楼的楼梯上,偷眼向下看去,看到二楼拐角的起居室那里的古藤椅子边,站着一个伸着懒腰的男人,全身上下穿着保安的衣服。透过不时隐隐闪动着的闪电光亮,我看到他竟然是个漆黑皮肤的少年!

休!他是我那恐怖故事中的人物!难道我穿越到了自己的故事中,正经历着那个故事描述的一切吗?如果是,那我就应该是雅典娜,可我却丝毫感觉不到雅典娜应该有的智慧和力量。天哪,我真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马上就可以清醒过来的噩梦。

再走半截楼梯就是二楼平台,下面就是休守卫着的地方。我突然觉得整个故事这么荒诞,这个白色公寓里竟然有一个黑人。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他口中所谓的换班。

休边打哈欠边伸着懒腰,转身走进了二楼的走廊深处。

“一、二、三、四……”我心中默默数着他的脚步声,想给自己计算出可以用来度过此地的时间。

十五,只有十五!

休只走了十五步就停了下来,二楼的那个卧室是在三十步开外的,可休竟然只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我心中一团乱麻,不知应该前进还是后退。

极为短暂的停歇,脚步声再次响起,不是渐行渐远,而是越来越近,他正在往回走!

我的心中只剩下绝望,甚至有一种想要拔腿再奔上三楼上面的阁楼,钻进阁楼上方夹层,躲进夹层的最深处的破棉被堆中的欲望。

只有十五步的距离,只有十五步的时间,根本容不得我多想,也容不得我撒腿奔逃,我只是呆呆的蹲在那个角落里,望着走廊里走出来的人影。

休重现坐在古藤椅子上,还认真的理了理帽子,然后伸展了一下筋骨。他对着走廊深处骂道:“都一点了还换班,直接睡觉不就完事了,这个点,就算9号出来溜达,也能把她冻回去。休,你别睡死了!”

一瞬间,我只觉得有些怪异。这个休的口气与刚才的休完全不同。方才的休像是刚满二十岁的青年人,声音中有着青春洋溢的活力和内敛,而现在的休像是快四十岁的大叔,浑厚的嗓音骂着脏话,口气里都是暴戾气息。

“该换班了,阿尔努斯。”

“休,你别睡死了!”

休,阿尔努斯。

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人,可此时他们又是同一个人。

多重人格的理论我是知道的,可眼前这个可瞬间转换人格的家伙究竟是不是人格分裂?我不知道,只是猜测,所谓的休与阿尔努斯,就是一体两边的人格分裂!他们所谓的睡眠,不过是两个人格的转换,其中一种人格出来主导整个身体,另一个人格进入睡眠状态。现在的阿尔努斯与之前的休相比,精神明显要好很多,没有休那般的倦怠,反而是一种大梦初醒的精神矍铄。他骂骂咧咧的缩在椅子里,一双黑色的手也笼在衣袖里。不多一会儿,他大概无聊太久了,竟然慢慢的进入到假寐状态。

我也在原地蹲了太长时间,心中终于决定要铤而走险了。此时已经是午夜一点多了,大部分都在深度睡眠中,所有人的精力都是一天当中最弱的,当然,除了此时的我。

我蹑手蹑脚的往台阶下面挪动,每挪动一阶就停下来,看看这个阿尔努斯的反应。正当我胆战心惊的挪步之时,这家伙竟然打起了轻微的鼾声,竟是个嗜睡的家伙。由于有了缓解之情,我也微微放缓了心,继续向下行进。一步一步的挪动,空气中只剩下微风的颤动。

终于到了扶手的拐角处,我刚一转身,却听到身后的古藤椅子一阵吱呀响动,我立刻被惊得僵在当场。大概有三四秒钟的时间,我没有听到任何异样,于是便像个真正的女鬼一般的缓缓转过身去,却发现古藤椅子上已经没有了人影。

那阿尔努斯整跌坐在走廊的另一边的墙壁处,一只大手几乎塞满了嘴巴。他全力的屏住呼吸,甚至连眼睛都用力的闭紧着,浑身像是筛糠一般的哆嗦着。

他一定是发现我了,只是他并不知道看到的就是我,以我现在这幅容貌,估计是人就会害怕的吧。我心中有悲凉,也有一丝庆幸。今夜我就是游荡的女鬼,不久的将来,我就会是复仇的女鬼。既然做人的力量不如做鬼的强大,那就索性做鬼好了。

我整打算回身继续走下去,却又立在了当场。如果我就这么离开了,他一定会在我消失后拉响警报,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必须做些什么。

我一步一步的靠近这个小黑个子,低着脑袋看着他的反应,自己的脑袋里还要想着自己究竟要对他做什么,真是相当苦恼。他大概也感觉到了我的靠近,眼皮越跳越厉害,剧烈跳动的频率如同打架一般。我仿佛看到他内心中对于我这个女鬼的恐惧和排斥,却又感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是休!是阿尔努斯!是休与阿尔努斯之间的争斗!

阿尔努斯最先发现了我,他不敢承认这样的现实,竟然不顾一起的想躲进本体的意识深处进行休眠,被他挤醒的休也看到了我,那惊惧的眼神只是一闪便知道了眼前的困境,顿时也闭紧了眼睛想要逃离。休与阿尔努斯,两者的争相入眠造成了没有一个人格可以逃离。我面前的这个人的两种人格都处在清醒状态!这对于人格分裂是不允许存在的,一旦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意味着就有人格的消失和新人格的完整融合重生!

我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我希望能给他造成昏厥性的伤害,例如吓晕了。我并不想真的伤害他。看着他干瘦的身体,只能激起我对于丁老头和那个凯撒的仇恨。一定是他们造成了这个非洲人精神的分裂,继而又用了特殊的手段使得他永不止疲倦的轮流工作,永无休止的工作没有使他感觉到疲劳,但没有人的肉身能受得了这么残酷的考验,所以他越来越瘦,瘦到了皮包骨头。对于这个孩子,我只是觉得可怜,没有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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