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投射在地面上。清冷的夜风从耳旁吹过,思绪也随之开始蔓延。这是中部城市的一个小县城的乡镇,当地的煤矿和保安大队签署了协议,火药库需要一批巡守员,和煤矿上的保管共同管理火工的搬运,安全,发放。其实说白了,每天除了应付检查,剩下的就是开灯,关灯,喂狗,记录巡守日志。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黝黑的肌肤,骨节粗大的双掌,这代表着曾经做了多少力气活。一厘米长的头发,不是为了个人喜好。就是两个人需要理发的时候,自己购买了工具,和另外一个人相互给对方修剪修剪,这么算下来,一年其实也省了不少钱。常年不变的就是背心,这是另一个曾经工作过的煤矿1999年发放的,当时的他还是一名煤矿工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年头,可是依然舍不得把它丢弃,不是有那么句话嘛“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外面是一件短袖,秋天了冬天的时候自己外套就是那么一件洗的发白的西服,这还是曾经的一个工友不穿了赠送给的。

已经在家里休息了快一年了,除了偶尔打打牌之外,每天没事做的时候就是四处逛逛,家里面种着十几亩玉米,收成好的时候,一年下来也有不到两万元的收入,养活自己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了。正好是现在的这个煤矿姑且称之为H吧,因为年龄到了规定的年纪,正好有俩名空缺,自己托人找到了这里。上两天班,休息两天,一个月一千一百元的工资,另外煤矿上补助二百二十元的伙食费。

因为火药的特殊,所以煤矿将它远离办公和厂区,远远的修盖到了一个小小的山头上,旁边就能够直接上山,有时候自己多走几步路,就可以看到三五只野鸡。

望着远处的灯火,望着遥远的星空,脑子里混沌成了一片,动情处,忍不住烟瘾上来了,从兜里摸出了一包,白色的烟盒,上面写着“大丰收”三个大字,小商店零售二块五一盒。啪一声,打火机一点,一丝猩红出现在了这个夜了,深深地一口,吸进,吐出,空气中出现了一缕淡淡的蓝色的烟丝,迅速的随风消散了,就如时隐时现的那一丝丝的惆怅,痛苦,哀愁。咳咳咳,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每次抽烟的时候都是这样,每次都需要很久才能够制止这种放佛把肺都快咳出来的动作。

风大了,紧了紧衣服,回到了家里,俩个人一个在看电视,还有一个在抽烟,不知道想着些什么事情。这是一个八十平米的房间,中间隔断,外面是一台电视机,俩个通铺,一个单人床,里面则是桌子,柜子,放着自己的锅瓦瓢盆,还有一台电视,房间里安装了摄像头,时不时的处于监控之下,还有一台电脑,两部电话,一个是内线,另一个则是外线。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想到做饭,真的是有点小小的犯了难了。从腰带上去下钥匙,打开了自己的那个柜子,依次的将电锅插上插座,倒进去油,然后将那一个白菜拿出来,随便的切了几刀,不一会油红了,开始炒菜了,菜做好了之后。将柜子里的馒头和包子取了出来,放到蒸锅里,自己的母亲通常会将俩天的馒头包子给自己蒸好,仅仅需要炒个菜,热热就行了。日子就这么一天的过着,平平淡淡的,似乎很多事情也便淡忘了。

某天的早晨,一个人在院子里游荡着,突然撕声尖叫道:“快出来把院子扫一扫,就在家里坐着吗?我操你十八代祖宗!”说完之后,一个人又在院子里高声的旁若无人的唱起了歌;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人才溜溜的好哟!

下午四点,安全员领取的炸药的时候,听到保安和保管对他的议论,原来这个安全员从前认识他才娓娓道来。

四十三年前,一个平常的日子,没有红光一闪,没有梦到龙入身体,一个大胖小子诞生了。母亲激动坏了,正好家里一束海棠盛开,母亲便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为海棠。家里虽然不太富裕,可是也不像其他人家一样八九个孩子,只有两女一男,母亲便把它当宝贝一样的呵护着。父亲在附近的煤矿上下着煤窑,做的是最脏的最累的工作,那个时候的煤矿和现在的大有不同,需要用背篓背着煤到了坑口,每次几十斤上百斤的煤块压在自己的背上,真的是太累了,可是为了孩子的成长也值得了!

转眼之间小海棠到了十二岁,上学之后,一年级留了一级,二年级留了一级,,所以直到此刻,还在上着二年级。每天除了上课睡睡觉,因为真的听不懂,学不进去,所以只是无忧无虑的玩着,倒也开心快乐。这是一个黄昏,快要放学了。突然见到母亲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孩子啊,还没说话,眼泪就不停的流了下来,用颤抖的双手抚摸着头颅,咱们先回家吧。海棠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母亲,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母亲这么悲伤。

回到家的时候,一股沉重的氛围包围着全家,奶奶,爷爷,大伯,大神,姑姑,姑父,还有几个邻居,满屋子的人都在唉声叹气,愁写满了整个脸,男的都在抽着烟,女的则是一个个的眼圈红肿着。“奶奶”奶奶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一把就将它楼在了怀里,“可怜的娃呀”咱们走吧!姑父开着他的农用车,一家人上路了。到了县城里,打听之下,找到了医院。只见医院里的走廊上急的满满的都是人,很多人都在踱着步,有的则在走廊外偷偷的用手抹着眼角,走来一个医生就急忙拉住问道;怎么样了,医生。

这个时候,一个看上去很有气度的中年人赶来了,没有想到,刚进来,人群就骚动了,将它团团围住了。“张矿长”“大家别急,等医院的消息吧!”它很悲痛的说道。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是瓦斯爆炸,出现了渗水事故,当时被压在窑底下的人就有三十一名,经过紧急的救援,一共有二十三名被成功的救出,已经死亡的有三名,剩下的重伤八名,轻伤的十二名都被送到了医院,还有八名现在生死未卜,还在紧急的寻找之中。父亲就在这重伤的八名之中。小海棠突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泪水不知不觉就已经模糊了双眼。一幕幕的回忆都浮现在了脑海。多少个日子,和父亲一起躺在被窝里。多少次,父亲做好了红烧肉,总想把大块的留给自己,却推说不爱吃肉。自己和母亲拌嘴了,父亲牙齿一咬,用他的厚实的手掌拍到了自己的屁股上,可是眼角还是晶莹的泪珠。多少回忆甜蜜的,温馨的,快乐的,所有的都涌现在了脑海里。只是祈祷着,祈祷着上苍能够让自己的父亲平安无事,能够让自己的父亲安然无恙,能够让自己的父亲度过这一关。

突然之间,门开了,一名医生佝偻着身体从急救室走了出来,用疲惫的眼睛大量着在场的各位,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后,然后用一种很歉然的语气说道:“对不起,大家,我真的是尽力了,可是有的人真的是伤的太重了,我无能为力了!”人群又是一阵骚动,有的人放声大哭,有的则是用力的拍击着墙壁,还有的一时失态,竟然撕扯开了医生。八名重伤人中,仅仅抢救过了两位,剩下的六位,已经医治无效,死亡了!

太平间,白色的床位,白色的单子,轻轻的掀开之后,看到了已经阴阳相隔的父亲。脸上是血迹,身体上也有被砸伤的地方,淤肿的,血肉模糊的。看到这儿,小海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一把推开亲戚,扑倒了父亲的神上。“爸爸,爸爸”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一声又一声悲痛欲绝的呼喊,泪水模糊了双眼,鼻涕纵横,哭一会,抬头看看父亲,真的不敢相信,父亲永远的就这样离开了自己,真的不敢相信,自己永远的就再也见不到父亲了,真的不敢相信,一天前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父亲就这样的离开了自己。

接下来七天,家里人一直都在忙着联系人,买棺材,联系鼓乐,张罗饭,海棠每天什么都不管,只是吃饭的时候把最好的把菜都拿出来放在小碗里,放到父亲的棺木上,然后在碗中间插一只筷子,然后在点燃香火,朝棺木整整齐齐的恭恭敬敬的鞠三个躬“爸啊,你吃好吧!”每次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第七天,放佛上天也感受到了海棠的悲伤,天气一直都是灰蒙蒙的,海棠跪在灵堂前,一直举着香盘,等来亲戚后辈身前好友前来祭奠。所有的仪式都告一段落后,鼓乐齐响,震天动地的哀嚎声顿时响彻云霄,海棠更是放声痛哭起来。“爸爸爸爸”“哥哥哥哥”“儿子啊儿子”“老公啊老公”母亲,奶奶,姑姑,大伯,所有的人都沉静悲伤的海洋里,所有的人都希望用着哭声挽留住父亲,所有的人直到此刻还不敢相信父亲真的就永远的离开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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