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泽见到石崇后,讲了事情经过。虽然因儿女的事有点隔阂,两人都是几十年朋友,见面也就揭过去了。

石崇细细研究了神功口诀,龙先生当年耗十五载光阴编写的秘法,丝丝入扣,每个吐纳方法和按穴方法都是紧密无缝。

两人在一起研究了几天,无处下手。

石崇建议,多找几个知情人交流下看看。于是,赵云泽决定先去找天津的张万贞。

石崇因武馆杂事耽搁两三天再走。哪知赵云泽走后萧云帆就来了。神功版《错剑十三式》石崇还留在手上,本来准备再研究下,到时一起带到天津。不想被萧云帆弟子搜寻出来了。萧云帆其实不知道事情内幕,但是他知道掌门有一本《错剑十三式》是不同与外传的版本,练后功力可大增。

所以萧云帆见到秘籍后,一直派人追寻石崇,想把珍本据为己有。

石崇年前路过武汉,一来是想甩掉萧云帆的弟子;二来是想拜访下“长江大侠”吕梦阳。

吕梦阳大侠可是位传奇人物,有当代张三丰之称,他是认识龙先生的人中唯一还在世的。吕大侠已有一百多岁高龄,老先生自创《八卦混元功》堪称当世一绝。

之前偶遇罗浩,石崇本就是要去长春观拜访吕梦阳,后得知老人家去国外交流去了,才转往天津和赵云泽汇合。吕梦阳是中华武术协会会长,虽然百岁高龄,但仍事务繁忙。

后来石崇到了天津,与张万贞、赵云泽碰后,三人研究几天也毫无进展。

于是石崇还是联系吕老,希望吕老能找到办法。吕老在国外得知事情后,赶紧回到天津找到石崇等人。

吕老看了神功版的《错剑十三式》,点了点头说:“跟当年龙先生说的大致相同,至少是八成的原版……老刘啊,你给世人留了个毒果啊!”

吕老让赵云泽妥善保管《错剑十三式》,最好不要再给任何人知道。继而告诉石崇三人他所知道的事情。

当年龙先生找到他时,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龙先生只有十来岁大小,形貌、说话都跟小孩一样。

龙先生说,他感觉自身机能已全部萎缩,估计缩到八岁大小就会死亡,而按当时他缩小的速度,估计只需要三天了。萎缩过程是开始缓慢,开始是一年缩五岁左右、第二年是缩十岁、第三年开始是按月缩小、第四年基本就只能面对死亡了。

说着,吕老看着赵云泽说道:

“目前看来,你现在是缩到二十来岁。不加控制的话,可能只剩一年左右寿命了。”

赵云泽听了面如黯然,轻声问道:

“吕老,可还有办法?”

吕老捋着长须,许久未出声,三人也耐心等老人答复。

“我曾经想过一个办法……不知道是否可行。多年来也未曾有人去练这邪功,真有点淡忘了啊。”

三人一听,欣喜若狂。吕大侠是成名近一个世纪的大宗师,言下从来无虚。

张万贞先道:

“吕老,您就赶紧说怎么救吧。云泽兄弟现在是等不得啊!”

吕老点点头,说道:

“是的。这个办法,实现起来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说起来,还是要从神功的根源下手。龙先生天纵奇才,集采众家所长编写的奇书,自然是无懈可击的。

但万法都有其规律,龙先生编写的神功依然如此。

我与龙先生相识较早,他早年师从孙禄堂大师,孙大师是一代武学宗师,早年研究形意拳,创办形意门。后自创‘孙氏太极拳’,对内家功修炼可谓登峰造极。孙大师是文武兼修,所以龙先生尽得其精髓,精于内家功法,并以《易》法为修炼根本。

在编写神功期间,龙先生曾找过我与多位同仁交流过。他分析多家武术,发现精妙之处多在运转内息、气血运行之道。

拳招、腿法、兵刃等克敌防守之势,如何进退自如,行云流水,都与起招式间调换的气息相关。气息调整得到,与外招对应,即可意到气到,动静自如,不然则气滞招涉,不可连贯。

换言之,他认为找到一套气息自调,源源不绝的内功心法,即可激发体质潜能、又可达到随意而为克敌状态。

当时,我们几人都感到理论可行,但无法实践。

要知道,人体如同一个小宇宙般神秘,人体气血运转虽有规律,但几千年来少有人能改变。顶多也就是调息养生,增岁健体。而对敌致胜,讲的是‘攻之则所当必靡,守之则无隙可乘’,最是消耗体力内息。想让内息达到自我运转永远保持亢奋状态,本就违反了自然之道。

没想到龙先生大才!竟然让他找到了捷径……”

讲到这里,吕老又拿起《错剑十三式》抚摸了下封皮,似又在追思往事,顿了顿继续说道:

“物极必反、反常即妖啊!当龙先生练成神功来找我时,也是想一起探讨挽救的办法。我与他研究两个小时,毫无头绪。

他大限将至,无法久待,当年我也只能束手无策。我得知他神功口诀后,研究了多年,悟出的《八卦混元功》也来源其神功的灵感。

后来时代动荡,我在新疆劳改期间,遇到当地一位高人,他练习的一套神功极为独特,在国内这么多年我一直未曾再见过。

我与他印证武学,尚不及他。

我一时兴起,将龙先生神功说出部分来,与他分析。那位高人一时也思索不出。过了一年,他再来访我,却是给出了一个破解之法。

那位高人提出,龙先生神功自修练起,就是刺激气血、冲击内息之法。但是修炼时无明显难以承受之感,源于龙先生的调息之法,符合人体气血运转方式。所以在修炼时人不会有不适。

关键在于功成之后,气血运转已被神功秘法变换,与人体自身生长规律不同,呼吸间内息已按神功扭转。自然每调息一次,神功就加深一层,固然功力大增。但其实在损耗本元,神功越深,消耗本元就越快,最终耗尽而忘。

克制办法是:一位内功精深的高手,以浑厚正元内力注入修炼者体内,以内力克制神功扭转,助其回到正常运转方式,慢慢调回正道。

不过一旦成功,修炼者一身内力也尽费了,终生也难以再练武。”

吕老看了看赵云泽,见他面无异色,继续说道:

“当时我们找到思路,互相以内力加以印证。那位高人与我功力相差不大。试了后感觉可行,当时龙先生应该已经离世几十年了,不然或可一试。

我在新疆待了十年,得那位高人指点,收获颇多。我们前后研究了龙先生神功十年,最后也没敢试练。后来回到内地,对神功此事就渐渐淡忘了。”

石崇看吕老说到此停了下来,赶紧接着问道:

“吕老,那我赵兄弟的事,您应该能……”“我觉得可以一试。”吕老直接点头,又继续说道:“不过,操作起来还是有三点麻烦——赵掌门要牢记!一,因每个人气血运转不同,我自觉我的混元功可能与赵掌门不相上下……”

赵云泽摇头谦恭道:“晚辈粗浅功夫,哪敢跟吕大侠相比,惭愧,惭愧!”

吕老也摇摇手,让赵云泽不要拘谨。继续说道:

“赵掌门不要谦虚。错剑门武功自成一派,卓然武林,是十分了不起的。赵掌门又习成了龙先生神功近八成,虽未大成,但也应该是难有敌手了。老头子混元功练成了四十多年,估摸也只能稍稍压住赵掌门的内力。所以,这第一条,近三年内,赵掌门要和老头子多亲近亲近了。

我估计前三个月,我要每日以内力注入赵掌门体内控制气息;三个月后,彼此内力交融了,再每个月一次;半年后,再半年一次,一年后,一年一次。三年后如稳定下来,就可不再麻烦了。”

三人听了,默默点点头,老人家说得轻松,其实相当于这三年要持续给赵云泽耗内力治疗,并且前三个月肯定是所耗极大。吕老已经一百多岁了,如此大耗内力必定会损其阳寿。不觉石、张二人对老前辈的仁义之举倍感尊敬,赵云泽更是觉得无言以对。

“就算控制得当,还有两点麻烦。在控制期间,赵掌门会逐渐减缓萎缩……看赵掌门现在的光景,我估计,前三个月会到十六岁左右,一年后到十二岁上下。后面就应该稳定下来——但是,也无法恢复原貌了。这点老头子也无力回天。

还有,最后紧要的一点,赵掌门三年内要顺着老夫的混元功调息,不可再练其他功法。三年后,就不得再运内力。如果再强运内力,前功尽弃,而且会气息混乱而亡!换言之,赵掌门一身惊世绝学,就此要荒废了。”

赵云泽听到此,黯然无语。其实在饮鸩止渴时,他已对生死不再计较了。应付大敌后,对自己不断萎缩的身形却开始难以接受,真不如直接死了来的痛快。

但是,他也面临当年龙先生一样的问题。已经如同怪物一样,刀枪不入,没办法靠外力自残。

吕老的一席话,让他又看到希望。

不过,十来岁的身形和不能再动武,确实让心感悲哀。看来下半辈子也只能隐居不出,断绝与妻子家人的联系,过活死人的日子了。

不管甘心不甘心,赵云泽知道这是吕老的一份恩情,不能让老人家寒心。于是抬头肃然对吕梦阳说道:

“吕大侠厚恩,云泽没齿难忘。让大侠为鄙人耗精劳力实在汗颜!您老人家是国之瑰宝、武林泰山,切不可为此事过于耗力。不如让石崇兄弟他们试下,您老指点即可,成与不成,云泽死而无憾。”

吕大侠平静的看着赵云泽,又看了石崇两人几眼,道:

“石老第和赵老弟功力精深,但是就算两人联手,恐难以控制得住赵掌门现在龙虎般的内力。另外内息运转法门一人运转肯定比两人来的顺畅。此事本就凶险,还是让老头子来比较合适。

几位不要太多顾虑,老夫恬为中华武术协会会长,就应为中华武林鞠躬尽瘁。不然,各位师傅们抬举老头子,是过家家玩吗?我辈习武所为何来,临危不能受命,功夫再高,又有何用?难道跟现在世俗一样,为习武就是为了打架斗殴?

想我中华武学源远流长,为我中华传世的探求世界真理的正道。武道,本是应与儒道共存的入世大道。

千百年来,因‘侠以武犯禁’,武道多在乱世彰显,盛世衰落。临近几十年,我中华正逢大盛繁荣之时,武道也没落了几十年。而各家存世的武馆,也多以武力比高低,不以武德分尊卑。导致世人练武,多为争强好胜,并不考虑武学之道的修炼。

于是,造成存世武术的浮躁虚夸,难有大成。

我们习武之人,应首要认识到:武道修行,不是为了争强斗狠,而是为了刚健有为。如果说,儒道是孕育中华精神的养料。那么,武道就应成为顶起中华精神的脊梁。

……呵呵,各位都是世家弟子,也都是成名多年的名家,当然不用老头子来讲大道理。年纪大了,喜欢唠叨,勿怪,勿怪啊。”

吕梦阳深入浅出的一番话,深深印在了石崇三人的心里。三人深刻感受到作为中华武者的责任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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