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依有危险了,必须救她!”

想到这儿,李知图再不敢耽搁,一手一个拉过两个丫头,急吼吼交代道:

“现在行尸全部都顺着左墓道走了,我们这边暂时是安全,你们不要乱跑,不要乱碰,在这里等我,两柱香时间内如果我没回来,你们马上按原路退出去,记住,千万不要跟过来!”

认识李知图这么久,香儿是头一次见他这么紧张,即便当初面对袁候的飞尸,他也没有变过色,然而此刻,李知图竟然有些失态了。她真的如此重要吗?香儿只觉得心里有点儿失落,有点儿委屈,有点儿想骂人有点……人呢!

再看向四周,李知图那混蛋已经跑过副椁室的大厅,背影一闪,颠儿了。

“色胚,傻瓜,混蛋!”

香儿追出两步,冲着空荡荡的椁室骂道,一旁唐念儿吓得赶紧拉着她,生怕别被这疯丫头引过来俩落单的行尸。

再说主墓道出口处的白瑰常寿二人,此时,他俩算是使出浑身解数了,修为在太一境凝实期的常寿一人在前血战行尸,白瑰则在后面全力催动穿山犼打掘石闸,若是在常寿力竭之前石闸没能被打穿的话,二人下场堪忧。白瑰看着眼下场景,心中不免憋闷,若是自己全盛时期,别说是几头破行尸,就算是墓主人一起上,也不够她看的。当真是龙游浅底被人骑,虎落平阳受犬欺啊!

正当白瑰准备再度加力催动穿山犼时,忽听前面常寿一声惊呼,只见十几头行尸摆脱了常寿的阻挡,以极为迅捷的速度怪叫着向毫无防备的白瑰冲去。这些行尸残魂被束缚在槐木殉葬匣中不得超生,又经历数百年煞气滋养,比起普通诈起的行尸戾气重得多,而且肉身更加强悍,这也是为什么连常寿这等境界的高手也无法短时间内解决它们的原因之一。

白瑰专注于控制穿山犼,根本来不及分神躲避,眼见十几头嗜血行尸临身,竟一时无可奈何,“难道我堂堂……”刚想到这儿,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低喝:

“绝界,六道罗生门!”

语毕,霎时间白瑰只感觉平地起风,地面开始剧烈晃动,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十数堵青紫色鬼头石门便在一声声巨响中破土而出,鬼头石门左右相连,成环形将上百头行尸圈在其中,那冲着白瑰迎面扑来的十几头也没能闯出石门大阵,陆续撞在宽大厚重的石门之上。见前方受阻,行尸顿时暴怒,开始向着四面八方冲击,但这名为六道罗生门的石门大阵岂是几个低阶行尸就能突破的,阵法一成,围成环状的十几道鬼头门顿时青紫光芒大盛,刺眼光幕中隐隐有雷电之声传出,再看阵中刚刚还张牙舞爪凶悍异常的行尸们,此刻皆如醉酒了一般东倒西歪,从它们口中还不时传出类似痛苦的哀鸣。

罗生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乃是阻隔阴阳的介质,道陵内经化气篇中竟有一玄术名“六道罗生门”,以精妙玄术短暂借来冥府罗生门为己用。对于镇压异邪妖煞之物有奇效。

石门大阵已成,镇中尸群纷纷在鬼头门的镇压下丧失行动能力,一同被圈在里面的常寿算是捡了条命回来,透过门间的缝隙,他看到不远处白瑰面前站着一个少年,不难猜出,这霸气非常的玄术定跟那少年有关。

“小女子白瑰,这厢多谢少侠仗义相救了。”

白瑰看向救命之人浅笑着欠身一谢,语气轻松的就像别人替她捡起个手绢一样。

“看到我出现在这儿你好像并不惊讶。”

李知图表面看起来似乎很平静,但若是有心,便能察觉到他嗓音微微发颤,“一依,是你吗?”这其实才是他心中的台词。

“我们身后坠着四波人,你们算一波,跟你一同进来的那个客栈小丫头自己算一波,当晚领兵搜客栈的小子是第三波,还有一人,虽然一直没露面,但他想逃过我的感知,也太小瞧我了。”

白瑰说着,看了看石门阵中的常寿,似乎这个大阵不光能阻隔道路,连声音也无法穿出,门与门之间的缝隙足有小半尺,按说这种封闭程度是绝对影响不到声音传播的。可阵中常寿明显在冲她大喊什么,还不断锤击门柱,但就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李知图瞟了一眼阵中的人,没理他。

“你到底是谁,不要跟我说你天生就这副容貌,你骗不了我,说,你把一依……你把这副身体的主人怎么了!”

“一依?哦,原来她叫一依啊。”

白瑰摸着自己的俏脸娇笑一声,旋即起身收了穿山犼,往石闸上一靠,盯着李知图看。

“回答我的问题。”

“我若不回答,你又如何?”

被白瑰这么一反问,李知图语塞了,他还真的没什么办法,让他对谢一依出手,那是断断做不到的,哪怕明知道这副身躯的灵魂已经换了人。李知图凝眉盯着白瑰看了半天,就在白瑰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已经要不耐烦的时候,李知图忽然开口一字一顿道:

“谢一依,谢家上下三十六口,犯私通邪教罪,已被押到京城,满门抄斩!”

白瑰被面前少年这串话说的莫名其妙,什么私通邪教,什么押往京城,还满门抄斩,跟她有什么关系……难道这少年已花痴成疯?白瑰刚要开口突然惊诧的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泪流满面,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受控制的瑟瑟落下,浑身因抽泣而不自觉的颤抖着,她感到喉咙发紧,鼻子也阵阵酸涩,为什么会这么难过?这是我不该有的情绪!那个丫头,一定是那丫头,她竟然还在反抗!

“你马上给我住口!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惊怒之下白瑰失态的冲着李知图吼道,她一直自信已经彻底压制住了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可眼下这洪水般无法抑制的悲伤是怎么回事。她头疼的像要裂开一般,里面不断传出阵阵声嘶力竭的喊叫:

“恶鬼!妖女!放我出去!我要见爹娘!我要回家!知图哥……知图哥!”

李知图听不到谢一依的呼救,但他看得到白瑰那副形神分裂的惨象,这使他无比确信,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他一直苦苦寻找的谢一依。只是,现在的他,还不知道如何解救一依那被压抑的灵魂。李知图一把拽过眼前面色挣扎的白瑰,恶狠狠得道:

“妖女,你给我记着,你脱离这副肉身的那天,我要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听到如此矛盾的恐吓,白瑰放肆的笑了,尽管那笑容看上去是那么凄惨。

“好啊……哈哈哈……我会给你机会的,你要救的人在这儿,你要杀的人,也在这儿,哈哈哈,你不觉得这个世界非常奇妙吗,我喜欢羁绊,我喜欢,带血的羁绊!哈哈哈……”

暴怒之下,李知图一把将白瑰单手提起,擎在空中,但看向那熟悉的脸,凄婉的泪,他还是心软了,强压怒意,他将白瑰轻轻放下,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凑到她耳边轻声说:

“你睡吧,无论如何,我来守护你。”

说罢,他在白瑰惊诧的目光中伸手替她擦去眼泪,轻笑道:

“起码这眼泪,是你的。”

说话时,少年眼波温润流转,目光缓缓扫过女孩的额发、螓首、娥眉,四目相对,李知图没有闪躲也没有了开始的怒意,少年乌黑深邃的眸子似乎带有望穿一切的力量,他的凝视越过所有芥蒂,直视着被封印在这副身体最深处的那个颤抖着的娇弱灵魂,这种凝视让谢一依充满希望,她仿佛又看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一样的笑脸,一样的凝视,一样的使她心安。她不再恐慌彷徨了,她知道,那个叫李知图的少年,一直在注视着她。

“好好睡吧,等着我。”

平静片刻后,目光又犀利如常的李知图准备转身离开,返回香儿她们所在的椁室时,只听一声慑人心魄的啸叫从墓室尽头传来,紧接着,便是一股极为逼人的阴寒煞气,白瑰脸色突变,厉声道:

“不好,有人解封了墓主人!”

李知图一听当即头皮一炸,坏事了,那俩丫头还在椁室里呢!当即头也不回的一路循着右边墓道狂奔而去。随着李知图的离开,将常寿和一众行尸同时封印住的石门大阵轰然倒塌,只瞧常寿一个健步夸到白瑰身前,上下检查了一番,确认她没受伤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数百行尸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此时都没了动静,它们跟常寿不同,仅凭一缕残魂和些许煞气的存在,在罗生门的镇压下,早已魂飞魄散,所以即便撤去了大阵,它们也断无可能再起身了。这也是李知图敢放心离去的原因。

“那小子跟你说了什么,我看你竟然哭了!”

虽然听不到外面的对话,但这并不影响他观察。

“无聊的事,没必要再提,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五鬼降尸符可能被人揭了。”

“那着实不妙,我们怎么办,空手而回恐怕不是我们的办事风格。”

常寿显得很淡定,一看便知是个吃惯生死饭的人。

“先打通这石闸再说,有这石闸堵着,我发挥不出战力。”

说着,白瑰又一次催动穿山犼。

李知图赶到主椁室时,只见到中央的黑槐大棺已经被掀开,但整个墓室空无一人,不见香儿二人,连破棺而出的墓主刘芸都不见踪影,这就怪了,通往这里的路一共只有两条,没有别的墓道,难道她们被追到左边墓道去了?正当他刚要再探左侧墓道时,耳边突然响起两声少女发出的尖叫,声音竟是从刘芸的槐木大棺中传来,而且更奇怪的是,那声音显得极为悠远深邃,不似闷在棺材中的动静。

李知图一个激灵跃上棺顶,当他向下张望时,眼前场景让他着实吃惊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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