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笑本就身子虚弱,再加上旧伤催命,听到了安水这句话语,胃里头当真是一股子酸水给翻涌上来,险些翻着白眼给厥过去。

安水倒是没什么表情,毕竟妩笑就是他世叔的奴才,等同于他的奴才,奴才就算是为了主子死了也算是个本分。但是被安水护在身后的无措却是撇开他跑到了前头,粗鲁地一拉她的手臂,但很是敏感地避开了伤口部位。

她握了握妩笑的脉搏,口中嘟囔着喃喃道:“脉搏怎么这么虚?旧伤伤的不轻啊。”言罢,就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拔出了红绸的塞子,往手心里倒出了一枚丹药。

妩笑都已经神情恍惚了,但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了那个如玉色温润的小瓶子,心里头却是一个机灵,想着先前硝华说这些如玉细嫩的白瓷瓶子,是他们上琅特有的窑制,普通地方的火可是烧不出这般的精品。

正想着呢,嘴里却被生生地塞进一个冰凉凉的小丸子,虽说含在指尖是凉的,只片刻便融化成汁液沾在了唇齿间,而这处又有一股子热流从喉咙口往下身缓慢的涤荡着,好像有什么温润如火如冰的力量覆在了伤口之上,妩笑浑身本是刺痛不已,只一个小小的丸子,气力便是恢复了大半。

妩笑屏住了一口气,鼓着腮帮子终于直起了身子,亏得窕窕在旁扶了一扶,才不至于一个趔趄栽倒在侧,她对着无措笑了一笑,拱手称谢道:“多谢姑娘,真是好俊的医术。”

窕窕亦是在旁边矮身一福。

无措摆摆手,说道:“姑娘,你伤的这般严重,还要跑来跑去啊,赶紧回去歇着吧。”

妩笑则是把眼神投到了她身后的悦然身上,欣喜地唤道:“陛。。。。”

悦然刷拉一下打开了随身带着的事儿骨描金帛扇,上头艳花在前,远黛在后,端得是一副大家手笔的春景杰作,但是被扇了两遭风的悦然却在阴霾并着阴寒的境地里,脸也冻的煞白。

妩笑知趣地住了嘴,改口道:“公,公子。公子,这里太过危险了,我们快些走吧。”

不知是哪里来的风声,在几人耳边呼啦呼啦地作响,生生地刮着耳垂子,尖锐如刀的罡利。众人本在原处,还有些暖意,因着这阵莫名其妙而来的大风,浑身竟开始寒冷起来。

悦然收起扇子,拿扇柄指着妩笑问道:“你这身伤,哪儿来的啊,”觉得灯光莫名昏暗又往前向着她走了几步,不由地大惊道,“伤的这般重啊。”

妩笑亦是觉得有些晃眼,不过手上下意识地握紧了火把,却被抓了个空,她惊慌不已地看着一旁的火星子,再怎么着还该有拳头大的火种此时却是零零星星,妩笑连忙呀的一声跑到那处去,有个影子却更快了一步。

那影子直直地扑在了火星之上,狰狞的面目血红如火,这是个人形,却好像已经称不上是个人,五官没有一样,四肢只剩下冬日枯枝一般的朽木,它就这般用身体压灭了火星,借着那些许微弱的即将熄灭了的光芒,它脸上那个裂缝,越加扩大,好像弯弯曲曲地被划开一道口子。

好像是在笑。这笑委实令人胆战心惊。

悦然都颤得不能自已了,指着那玩意声音都划出了一个弧度:“那,那是啥玩意?”

“无论是啥,现在我们就看出了两件事,”安水有理有据地说道,“一是,这个已经死了,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那个东西脸上划出一道弧度之后,果然是一动不动,趴在那地,完完全全地成了一堆枯枝,只是那个笑容很是诡异,是逃脱了劫难后的舒缓笑意,还是,在嘲笑着他们?

“二是,这个地方有了一个这个东西,必然还有更多的,可能是一双,也可能是几万。”

妩笑已经护在他们的旁边,眼神警戒地看着周围,口气还是有些无奈:“安公子,虽说你说的都是有根有据,而且我还以我的满身伤痕证明了有理,只是现在,我们怎么办?”

“你们真是有些意思,”窕窕轻笑一声,手里头攥着那根救命般的杂草,“现在还在这边玩推理,不知道跑么?”

妩笑看着最后一点火星子湮灭,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来得急么?”

果不其然,在那个火星子消失了的一瞬间,透骨了的寒意排山倒海了一般的袭来,却又紧接着跟来了热浪的尾巴,他们就好比握在人家手里的玩偶,先扔进了火炉,最后捞起来丢尽了接了冰的水塘子。

“公子退后。”妩笑惊呼了一声,把最外头的悦然拉进了几人的中心,双手结印,对着他的胸前花了一道秘术的图腾,图腾很是繁琐,此刻的昏暗已经支持不住悦然看清胸前的结印,只是依着妩笑手指游走的脉络,在脑海了画出了大概模样,只是大致的判断,便是瞳孔一缩,而妩笑这时候又凑到了他的耳边,轻声细语道:“跟着窕窕走,若陛下得以周全,妩笑万死犹荣!”

这个图腾是千机阁压箱底的东西,也是最后一计,为獒犬死士所习得,他们会在最后一刻凝结了自身全部的内力,给自己的主子周围布下一个罩子,可保得主子两柱香的时间性命无虞。只是失了内力,好比战场上卸了武器,哪里还有得反抗之力。

妩笑说了这句话便远远地离开了他,周围的骚动犹如蝗虫过境般的汹涌,让这几人都措手不及。悦然这是头一次尝到了别人为自己而死的滋味,只是还来不及细细的品鉴,自己的脚就被不知什么东西紧紧地捉住,但是除了禁锢得难受,倒也没有别的什么有攻击的行为。

窕窕手里挥动着披帛,身边割下的爪子还是四肢都是狼藉一片,她灰头土脸地喘息了片刻,想要以之抵挡,却发现上头像是被火灼烧了一般,空洞边缘还带着焦黑,她怒道:“什么劳什子的东西,居然还是自带着火么?”

相比于窕窕这处的手忙脚乱,安水虽有些从容,也不免喘上几下,他身后死死地护着无措,嘴上接了一句,像是自语,又好像是带着咬牙切齿地肃杀:“火么,水火不容,以水攻火,实为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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