窕窕从水面探出头来，湿淋淋的黑发挂在脸上，明确的轮廓很是漂亮，她说“若不是这个小丫头的鲁莽，咱两怕是都要活活溺死在这么个小阴沟里头，小丫头再怎么说也算是救了我们一命，倘若她在这儿丢了性命，倒是咱们一辈子的过失。”
妩笑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们用兵刃都伤及不了皮肉的怪人，被她那个小瓷瓶里的东西一浇，就疼得满地打滚，这个女孩子怕身后也有不小的势力。且看看再说。”
怪人一步一步地逼近女孩子藏身的大树，很是自信地狞笑道：“女娃子很有胆量啊，那爷爷就先拿石子把你的头皮扒拉下来，再从后脑勺哗啦一下，把那皮肉一寸一寸分开，完美的人肉皮子，做成御寒的衣裳咋个都不错，嘎嘎嘎。”
小女孩许是根本不懂任何秘术招式一般，又或是吓坏了，躲在树后面低声的抽泣，连哭得在喉咙口一咽一咽的沙哑声，在妩笑和窕窕来听，都像是在耳朵边上一般的清楚。
“妈妈。”
妩笑眼前一花，心里听着这个几年前噩梦一般的声音，胸腔里心脏的周围密密麻麻地发慌，像是喘不上气一般的难过。
“看着我。”
抄家灭门时候的惨剧，本是掩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梦靥，恍惚几十年前愈合完全的伤口，被人连皮带肉，抠出骨头里的骨髓一般赤果果地挖了出来，放在眼前，击垮着最后一道防线。
那一天，秋风正好吹红了血糯米和翠得要滴水的青枣，本该是一场糕点的宴席，无故用血洗了一场欢庆。她瑟瑟地缩着身子躲在庭院的枣树下，光着的脚丫踩着自己的血脉。
“救命。”低声的喃喃。
“救命！！”大树后的孩子高声喊道。
妩笑一下子睁开眼睛，手掌似乎是按着水面一般把自己从水里甩了出去，树后躲着的孩子一声救命的唇形还未合上，就进入了一个湿哒哒的怀抱。
“疯子，烂人，竟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么。”妩笑怒道。
“嘎嘎嘎，这个小丫头可是自己个跑进了爷爷的幻境，一只小老鼠撒丫子欢畅地跑进了别的野兽的夹子，这破烂子的臭事，还想怪猎人？嘎嘎，这小老鼠还不够爷爷塞一个牙缝。”
这笑声实在是恶心，妩笑觉得自己怀中的孩子身体止不住地在颤，发出小兽受惊一般的呜咽，她把下巴抵在了怀中孩子的头顶之上，用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那怪人拔高了声音怪叫一声，手掌颜色竟瞬间由枯黄转成了血红，像极了女儿节夜市里粘在自个儿身后的符印图腾，里头的乌黑血脉像是秽物一般一突一突地跳动，他的手臂竟又开始恍若无骨一般地伸长，软得像是一块发霉的年糕。
“小丫头，可别怪爷爷没得提醒你，爷爷现在发功，这双手上满满都是烫人的东西，只要沾上，你身上的这些细皮嫩肉，就要变成炭啦嘎嘎嘎！”
妩笑收了收手臂，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口中冷笑道：“不牢你费心。”
那怪人的手臂恍若皮鞭一般照着妩笑劈脸就摔了下来，妩笑脚步轻旋，头发丝擦着怪人手臂上抖下的火星子避了过去，脚尖踮起一根枯枝朝那边踢了过去。
“小破玩意！敢打爷爷！”枯枝正好捶到了那怪人的头顶，枯腐的纸条并不有什么力道，一碰撞就碎成了渣渣，却正是这些渣渣，迷住了怪人片刻的视线。
妩笑即刻将怀中孩子放在了远远地一块大石之后，又是莲步微移，两个眨眼的瞬间，她就好像凭空出现在了怪人的身后，手臂勒住了他的脖子。
“老鼠就是老鼠，跑得倒还是挺快！”怪人似乎并不能收回自己皮鞭一样拉长的手臂，只得把另一条颜色不变的手臂绕到身后，紧紧缠住妩笑。
“呵~”一个女声软绵地轻笑了一声。
怪人回头一看，手臂上缠着妩笑的力道却片刻没有放松，一见面前那人就外挒着嘴巴笑开了：“哟，这不是那个给爷拿着绸缎搔痒痒的小妞么。”
窕窕的招式从舞演变而来，动作极美，却也掩盖不住收尾时候的利落，她一招手，披帛如剑一般干脆地朝怪人挥去。那怪人经历了窕窕第一次的无用功，看着飞来的披帛的眼神简直像看垃圾一样的不屑，脚步连挪都不乐得挪动半分。
“嘎嘎嘎，小妞，你的破布只能给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凉，好冰啊啊啊啊，痛死我了，痛死我了啊！！！”
披帛只沾上了怪人的身子一点，撕心裂肺恍若生生挖出了脑子一般地惨叫从怪人的嘴巴里喊出来，窕窕也并没有因此而暂停半分，反而乘胜追击地收紧了箍住了怪人腰部的披帛。
“啊啊啊啊！！”
被披帛缠住的腰上部分，竟像是抛到了极寒的冰冻之地呆上了几天，瞬间冻成了一坨结实冰块，随着窕窕的一个用力，冰块被撞得碾碎成了冰渣子，混着黑红的血肉散落在了地面，怪人的上身和下肢也因此分家，一个人被生生分开到了两处地方。
那怪人麻木得抖动着，抬头就看到了自己的脚，唇瓣抖抖索索却也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妩笑从半空中啪嗒一下子摔了下来，虽说这人让自己吃了不少苦头，但如斯惨烈的死法却还是让人不敢直视。窕窕轻巧地踩着碎渣子走了过来，扶起了妩笑。
“刚刚我们的招式不是对他无用么，怎么这次，他就成这样了。”
窕窕指了指地面上摊着的一些水渍，道：“那小女孩手里瓷瓶里的东西，那个怪人沾了几滴
就疼成这般，想必是个能克制的玩意，我就在披帛上沾了些，想不到还真有用。”
妩笑笑着夸赞：“得亏老板娘聪明。我们快去看看那个女孩子吧，她怕是要吓坏了。”
小女孩静静地窝在石头下面发抖，蜷缩地抱住自己，也不说一句话。
妩笑有点心疼，把那女孩子抱进自己的怀里，小声哄到：“月光光，圆窗窗，大树下面捡蛋蛋，做成糕点香香。”
窕窕奇道：“想不到。。。”还未说完就被妩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打断。
窕窕抿唇一笑，也不再言语。
妩笑怀中的女孩子身体已经放松了下来，呼吸不再像之前那般有以下没一下地吓人，她似乎听得很是认真，却伸手拽了拽妩笑垂至胸前的湿漉漉的长发：“别，别把我哄睡着，如果我睡着了，就没人能带你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