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海棠真的很不能理解这种贵族至上,其余的平民都是所谓“贱民”的理念。一个国家的基础是由平民组成的,这些普通的平民是一个国家的基石。如果在统治者的眼中连组成自己国家的基石都不重要,那么这个国家基本上就可以宣布完蛋了。

不过很遗憾的是,这里是异世界,用21世纪的理念来理解异世界的理念怎么都不太对的样子。至少海棠在弗里曼等人的脸上看到的都只有愤怒和悲伤,却唯独没有反抗这种状态推翻这种理念的意思。

——是啊,他们已经习惯了。是弱者的时候就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做人,当取代上位者的时候再欺压如今的下位者,根本不会有人想着改变,因为每个人都认为自己会爬到比别人更高的位置。也许在他们的眼中,我们的这种开放式的理念才是异端吧。

“习惯……么……”

所以说,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也许我曾经的生活,现在的性格,甚至包括这种众生平等的理念,也仅仅是出于一种对于习惯的延续?

“想什么呢。”

弗里曼拍了一下海棠的头,露出了一个微笑。

因为先前众人已经走过一遍这条路了而且辗轧出了深深的辙印,所以相比较来时返程要快的很多。更多的人有空坐上了马车休息顺便吃点东西,以尽快恢复抵抗严寒时候大量消耗的热量。

坐在有些漏风但是仍然很温暖的马车中,面对弗里曼的摸头杀海棠下意识蹭了蹭,然后露出了一个很享受的表情——

——为什么我感觉我的节操在狂降?那是错觉吧,那果然是错觉吧?

然后海棠一个犀利的眼神瞪的格兰杰对她伸出的咸猪手僵在了半空。

“那个……”

“不行!”

“我还没说我要干什么呢。”

格兰杰哭丧着脸,重新跟个农民工似的把手插回袖中。

“我还以为你知道我是个杀人犯之后就会害怕而且疏远我呢。”

坐在驾位上的罗克撩起卷帘,回头看了车内打打闹闹的一幕一眼,用着羡慕的语气说道。

“所以我把你赶去赶车啊。”

海棠理所当然的对罗克说道,接着对格兰杰想趁她不注意再次伸出的猪蹄子一爪子挠出去——真的是用爪子挠的,她的指甲在刚才那看似不起眼的一击中都泛出寒光了。

“嘶……”

看着没有攻击到他,但是把为了防弓箭射击所以做成了铁夹木的的马车车壁抓出的四道深深的划痕,格兰杰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东西普通人用刀砍也就是能留个白印子,面前的少女竟然一击差点全部抓穿了?

“好吧。”

罗克耸了耸肩,和海棠以及弗里曼一起无视了大声嚷嚷着你是想杀死我吗的格兰杰。

恐惧?说真的是有一点,毕竟前世作为一名生在红旗下长在阳光中的普通人,海棠是不可能见过杀人犯的。现在自己面前突然冒出了一个杀过人的家伙,一瞬间的恐惧肯定是有的。——毕竟曾经杀过人,说不定心血来潮就把我也杀了?

不过仔细想一想死亡貌似也没什么,所以海棠也就释然了。

从这种角度上来讲,耀璃送给她的最大的礼物并不是那本神奇的集卡书,而是对于死亡的淡然。当一个人连死亡都不怕,他无论做什么都会少了许多顾忌——反正不管做了什么最后顶多一死不是吗?

“嘿,我关上车门了,看格兰杰冻得不轻的样子。”

罗克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海棠的思绪,让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把自己的身体团成一个球的格兰杰。

“谢了,罗克……回头请你吃饭……”

格兰杰把头埋在膝盖间,全身哆嗦着从牙缝里蹦出来了一句话。

“切,还不是想去我家蹭饭,我从来不去外面吃那些难吃的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

罗克啧了一声,然后把固定在马车车壁上的两扇小门解了下来,关上后从外边轻轻插上了一个小小的插销。在门帘与门的双重阻碍下,寒风几乎彻底被隔绝在马车外。

这个时候格兰杰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慢慢的放松下来。

“你那么冷吗?”

海棠皱着眉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格兰杰的身边双手抓住他的肩膀两侧用力晃了一下,强制他抬起头——别看现在的海棠身高不到一米,如果仅仅比力气都话这个车队中除了弗里曼可能谁都比不过她,毕竟雪狼可是深渊的魔物,能够在深渊生存的家伙就没有力量小的。

在海棠的大力下,格兰杰的头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向后扬去,露出了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别慌,好晕……”

说着,格兰杰露出了一种痛苦的表情,轻轻摇了摇头接着垂下脑袋,试图推开海棠抓住他肩膀的双手。

“好凉。”

格兰杰的手好凉。

“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瞬间就这样了?”

弗里曼也发现了格兰杰的不对劲,不过他见到海棠出去检查了也就没有出手。直到见到他毫无血色的脸,弗里曼才知道岂止是不对劲,仅仅看格兰杰的脸就算说眼前的这个青年是一个患绝症多年仅仅能够吊着一条命的重病患者估计也有人信吧?

而且力量,好小……

格兰杰推开海棠的双手的力量很小,那不是相对的,而是真的很小,估计现在他的力量连个十四五岁的孩子都不如。

从大嚷大叫变成半死不活的状态连半分钟都没有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毫不突兀的,一个声音出现在了海棠的脑海中。那声音在她刚刚来到这一层深渊的时候模糊的听到过一次,但是那次听的不真切,连究竟是幻觉还是什么别的东西都无法分辨。而这次,她听清楚了。

“来……找我……遵循你的本心……走到尽头……我在那里等你……”

什么鬼?

那声分不清到底是男是女的低语出现在了海棠的脑海中,随即就像开了洗脑循环似的不停重复,反反复复的就是这样一句话,“来,找我,遵循你的本心,走到尽头,我在那里等你。”。其中夹杂了不少如同梦呓般的音节,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的梦话似的。

然而,海棠真的感受到了一种呼唤,来自本能的指引催促着她快点前往那个方位——不过在三途河的那段经历已经清楚的告诉过她这种本能有时候是多么的不靠谱,所以面对那种呼唤她很犹豫。

“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在海棠眉头紧缩思考的时候,玛丽已经被弗里曼喊了过来,并且对格兰杰进行了一轮的检查。

“虽然他现在的体温很低,低到已经达到了理论上来讲完全不可能存活的程度,但是毫无疑问他现在还活着。可能是因为他拥有斗气,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

“检查不到任何病因,根据我的猜测应该是诅咒或是炼金毒剂之类的东西。”

“现在我们有两种选择,破解掉它,但是我连它究竟是诅咒还是药剂都无法分辨,所以显然这是不可能。那么剩下的一点,就是找到这种病症的制造者。”

狭小的马车中,挤着玛丽、弗里曼、海棠、罗克、格兰杰、还有最初发现海棠时为弗里曼掠阵的那个中年人总共七个人,然后所有人一条一条听完玛丽的检查结果之后,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在仿佛凝固的空气中,是罗克首先打破了这平静。

“我说,那家伙是谁?和格兰杰有什么仇?为什么在需要一次中转才可以达到的深渊对格兰杰下毒?”

自然没有人回答,更没人知道。

透过没有关闭的马车后门,可以看到车外的世界几乎完全变成白茫茫的一片,连地面都几乎看不清了。如果不是海棠“有意”留下的冰柱在指引着方向,可能这个车队现在已经迷失在了茫茫的风雪中。

是冒险停车然后去找那个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的凶手,还是放弃对于格兰杰的救助直接返航?

在短短的时间内弗里曼就面临了两个选择。不同于第一个,那是只要有点血性的男人都知道应该怎样的选择。第二个选择没有对错,有的,只是对于伙伴这个概念的理解。

救格兰杰,既可以理解为不放弃队伍中的每一个人,也可以理解成为了某一个人把整支队伍置之危险之中。不救格兰杰,既可以理解为为了整支队伍而以自己的名义承担起骂名,也可以理解为冷血无情仅仅把队友视为工具或是可以抛弃的棋子。

弗里曼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有些疲惫的叹了一口气,咬紧了牙关。

“我们……”

“队长。”

没等弗里曼说完罗克就打断了他的话。注意,这次他没用老头子这个昵称,而是选择使用队长这个正式的称呼。

“无论你如何选择,我们都坚定的站在你的这边。”

“我们也是。”

“我们和你永远站在一起。”

“嗯。”

“队长,我支持你。”

看到围着自己的每个人的眼中都写着坚定,每个人都脸上都写满了信任,弗里曼的声音哽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

“何必呢……”

然后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坚定。

“既然诸位那么信任我,我也不会辜负诸位的期望。那么此刻我以队长的身份下达命令——”

“等一下。”

这次是海棠出口打断了弗里曼的话。

“我想,我知道凶手在哪。”

看也没看众人或是震惊或是惊喜的表情,少女伸出了一只手推开了挡在门前的罗克,接着跳下了马车。

“喂,你要干嘛!”

罗克被推到一边倒也不生气,只是看到海棠跳下马车猛的睁大了眼睛——开什么玩笑?你要在这种鬼天气下去找那个凶手?现在暴风雪大到你现在就算站在离马车不到两米的地方我都有点看不清你了,你真的感觉你是雪之精灵能够在雪中自由穿梭吗?

少女仰头看向天空,接着摇了摇头,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入雪中。几乎是瞬间,少女一身灰色的风衣就与那风雪完美融合到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去深渊通道位处的那个平原上,最长六个时辰后我就会把解药带回来。如果到那个时候我还没回来……就不用等我了。”

在留下最后一句话之后,海棠的身影彻底隐入了雪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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