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宫中教导礼仪的兰芝姑姑便来到苏府。兰芝本是太后身边的女官,在宫中服侍多年,为人谦和老成,深得太后信任,但毕竟入宫多年,对宫中事可谓洞若观火。

站在苏家的花厅上,暗暗想着久闻苏大人有两位如花似玉的女儿,究竟何等品貌自己也不曾见过,心中便更想一睹芳姿。正想着,就见苏离和苏沁款款走来。

兰芝新下好奇,便暗暗地观察起这两位小姐来,倒真的是倾城绝色。各有风姿。

苏沁梳着垂云髻,发上带着凤穿牡丹花样的足金步摇,鬓边斜插了一支鲜艳牡丹花,上身穿水红色撒花烟罗衫,下身系红色银纹绣百蝶度花长裙,亭亭而立,恰如盛开的牡丹。

兰芝本是聪慧之人,心中便知晓,那必是苏家的大小姐苏沁,早听闻苏沁艳若桃李,雍容华贵。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兰芝看罢多时,便看了看苏沁身后的苏离,见苏离梳着家常的流苏髻,头上戴玉兰图样的白玉钗,发间隐隐的嵌着几颗珍珠,除此外别无装饰。上身穿素白色苏绣月华锦杉,下身系同色云锦暗花流彩裙。素净清丽,比起姐姐苏沁,更多了几分空灵清冷的气质。如同一支盛开的空谷幽兰。

兰芝看罢多时,急忙上前行礼道:“奴婢兰芝参见玉昭仪,苏良娣,两位小主万福。”苏沁自幼耳濡目染,更是九曲心肠,八面玲珑,见兰芝想自己请安,急忙走了过去,亲自扶起兰芝,柔声道:“姑姑快起来,不敢受姑姑的礼呢。”说完便将兰芝扶起。

苏离看着兰芝面容和善温婉,不禁也有了一丝好感,轻轻福身道:“姑姑安好。”兰芝笑笑急忙回礼道:“良娣客气了。”请安相认已毕,兰芝便被安置在了苏家的落英阁中,落英阁因在落雪苑及沁芳馆的中间,苏离合苏沁倒也便宜许多。

从兰芝的口中,苏离对皇家及东宫的事宜有了更深刻的了解。皇上除皇后外还有容妃,睛妃。并沈昭仪和孟良娣。皇上共有五子四女,分别是太子水泽,晋王水澈,廉王水清,贤王水落,和寒王水陌。还有雨涵公主,雨璃公主,雨琪公主和雨鸢公主。

太子府内除了这次进宫的江燕如和顾婉清以外,宫中原本还有侧妃柳月芙,婕妤夏芊芊,贵嫔周雪岚和良娣叶玉竹,夏婕妤年纪尚小不谙世事,周雪岚是淡薄名利之人,叶玉竹整日里只是在医药上用心。东宫上下只有柳侧妃比较受太子宠爱。人也生的国色天香,风情万种。倒也是个难得绝色佳人。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三月卅一日。明日便是进宫的日子了,苏离倚在窗前,看着窗外那一弯残月,心中感慨万千。本来以为自己不过是在苏府老实平安的过日子,终老一生也就罢了。

万万没有想到,一道圣旨,打破了自己原本平静的生活,自己竟然成了太子的良娣,不管今后的日子如何,自己注定是宫中的女人了,注定逃不出那高高的宫墙,不觉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正愣神间,若雪走了进来,轻声道“小姐。”

苏离转过身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若雪福福身回道:“小姐二公子来了。”苏离忙道:“快让二哥进来。”原来苏离因为入选宫嫔,落雪苑便被封了起来。除了随侍的宫人,一概外男皆不许入内,因为明日入宫,今日特许亲人相见。

不多是就见一袭水蓝长衫的苏恒站在门口,苏离见了忙道:“二哥请进来坐。”苏恒笑笑,绕过翠竹屏风,走到软榻上坐好。苏离笑笑忙道:“若雪快倒茶来。”苏恒看看苏离道:“几日不见,妹妹越发漂亮了。”说完便嘻嘻观察起苏离来。

苏离挽着松松的常云髻,只用一支碧玉簪轻轻束好,身着一身淡紫常服。衣裙上绣着稀疏绣着几朵梨花。如此简单的装束,倒是衬得苏离更加的宁静温婉。

看罢多时苏恒开口道:“离儿,这皇宫内院,明枪暗箭,防不胜防。这终是比不得家里,我盗梦能护你周全,进了宫,一切接都要靠你自己了。你可千万要自重自身。再者,离儿,你为人太过谦卑和善,在宫中必要吃亏的,我说这个不是希望你不折手段的去争宠害人,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地保护自己我也就可放心了。”

苏离听了,鼻子不禁有些泛酸,想来在这个家里,真心关心自己的只有若雪和二哥了,随即给了苏恒一个安心的微笑,轻声道:“妹妹只求平安了此一世,不求其他,故而便没人会蓄意害我,所以哥哥请放心就是了,今日备了枫露茶,已经出了几次颜色了,现在喝是正好,二哥快尝尝。”

苏恒知道苏离有意宽慰自己,便不再提宫中事,只与苏离闲话家常。说了一会子话,苏恒道:“离儿,我还有东西给你呢。”说罢从袖中拿出了一枚白玉蝴蝶扇坠。

苏离一看便知,那扇坠是季家祖传之物,清扬也曾要将此物赠与自己,后被自己回绝,因何这东西在哥哥手上,苏离疑惑不已。便道:“这是?”苏恒道?“离儿,这是清扬托我交给你的,希望你收好。”

听了苏恒的话,苏离立即冷下脸来,道:“哥哥这是什么话,哪有闺阁女子随意收男人的东西,没得让人笑话。”苏恒听了道?“妹妹,我知你的心思,可是清扬自幼与你青梅竹马,也算是情意深重,若非太子选妃,你日后也会与清扬结为秦晋之好。而我也知道清扬人品贵重,倒也是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

苏恒一心为苏离着想,又一向爱重清扬人品出众,允文允武。才说出了刚刚的那番话来,不想苏离听了气红了脸,说话的声也不由得高了起来。道:“没想到哥哥也是糊涂人,哥哥自然是一心为了我好,可到底没有想得通透。

不管我是否愿意进宫,如今名分已定,我已经是太子的良娣,怎能私相授受,授人以柄,若是传扬出去,坏了我的闺誉是小,若是因此连累了苏家满门如何使得。

我与清扬从小一同长大,自认与别人亲厚许多,但真的论起情意,不过也是兄妹之情,金兰之意,绝无其他而已。”苏离说完重重的谈了一口气。苏恒看了急忙道:“妹妹别动气,原是我一时糊涂,是我不好,离儿,不要生气了。

我只是觉得太子不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又想着你与清扬一向交好,所以才会说了这个,不想倒惹妹妹生气了。妹妹别气,我在也不说这个就是了。”苏离转过身朝苏恒笑笑道:“哥哥多心,不防事的,我知道哥哥的心,天不早了,哥哥早点回房歇息吧。我也要睡了。”

苏恒听了,便道:“那如此,你早些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说完苏恒回身又对若雪嘱咐了一番,不过是用心服侍之类的话。然后便带着培茗回了凝辉堂。

看着二哥走远,苏离倚在窗前,须臾,轻声唤道:“落儿。”不多时一个身着粉衣的小丫鬟跑了进来,这落儿大约十三,四岁的年纪。原是苏府的绣娘,因苏离入选了良娣,所以将她拨来落雪苑服侍。虽然年纪小些,但也是个勤谨伶俐的姑娘。比起文静的若雪,落儿倒是显得活泼可爱。

落儿进了房间,朝苏离微微福身道:“小姐唤奴婢什么事?”苏离轻声道:“吩咐小厨房做几道时令小菜。”因为苏离如今的身份,在饮食用度上也不向先前,如今,却是和大姐苏沁一样了。

落儿听了,急忙道:“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办。”

苏离笑笑,落儿起身要走,却被苏离叫住:“慢着落儿。”落儿急忙站住,道:“小姐还有什么其他吩咐。”苏离笑笑道:“去把那合欢花浸的酒拿来一壶。”一旁的若雪听见苏离竟然要酒,急忙止住落儿。

轻声道:“小姐奴婢劝您一句,您身子本来就不好,若何能饮酒呢,这酒就免了吧!”苏离道:“你也太多心了,我又不多喝,只是小酌罢了,不会醉的,明日是我的好日子,喝酒也不妨事的。落儿快去拿来。”

若雪听苏离这样说,便对落儿道:“既如此你就拿来吧。”落儿应了一声,便急忙退下准备了。

不多时酒菜拿来了,苏离只吩咐放在炕上的楠木小几上。然后对若雪和落儿道:“今日没有外人,也不必管什么规矩礼数了。”

说话间就将酒杯斟满,继续道:“你们也上来坐吧。”落儿和若雪知道苏离乃是真性情的人,也不扭捏推辞,各自脱了鞋袜,往炕上坐了,主仆几个斟满了酒,便将杯中酒喝尽了。

主仆几个说说笑笑,直至二更时分。若雪见苏离乏了,落儿早就醉的不行了,便劝苏离散了,苏离看看醉了的落儿,点了点头。若雪急忙唤醒醉了的落儿。让她往自己的屋子睡去了,落儿年纪小,若雪到底不放心,便亲自送落儿回去。

若雪回来时,见苏离独自一人倚在窗前手持酒杯,轻声道:“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拣尽寒枝不肯栖,枫落吴江冷。”

若雪听了苏离如此感伤之语,不觉得轻叹一声,走近道:“小姐夜深了,明日宫中还有来接人呢,您早点歇着吧。”苏离听了点点头,扶着若雪进了卧房,卸了钗环,胡乱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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