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看南宫冬令走远了,气不过地说道:“小姐总是让着她。”

“她就是个小孩子,被宠坏了,你现在去说教她,只是滚了一身的泥巴,还要换衣服下来,何苦?”等她日后出去了,难保别人会给她面子,早晚是要吃亏的。

后边的话,南宫秋楚没有当着秋霜的面说出来,到底眼多口杂,被人听到就不好了。所有人都当她是软柿子,不高兴了就来捏一捏,她如果真是软柿子,怎么还能好好得在南宫家当一个透明人?

想到方才自己那句话还是说得重了,南宫秋楚又道:“秋霜,别太介怀我刚才的话。”

“小姐言重了,小姐是为奴婢好,奴婢知道。”

应了一声,南宫秋楚面不改色地往自己院子里走。

仔细想想,她的人生已经足够不幸了,实在没什么必要去担心日后的问题。

但是,如果真的有人要和她烦不清楚,她绝对会给以最有力的回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子报仇,则是可以用一生来慢慢衡量的。

南宫秋楚没想到,南宫良漱已经在她的屋子等着她回来了。

“大少爷。”秋霜恭敬地叫着她。

“你先下去吧。”南宫良漱摆摆手,秋霜应了一声,连忙退出了屋子,还给兄妹二人关上了门。

南宫秋楚看到他,有一种怅惘若失的感觉,曾几何时她是那么信任自己的这个哥哥,可到头来,一样是要算计她的。

摸着桌上的小瓷杯,南宫秋楚喃喃自语道:“大哥怎得有空来了?”

相似的问题,就在这几天发生了多次,还真是可笑了。

看了看她,南宫良漱叹了口气,说道:“这回的事情,娘也是瞒着我做的,我今日才知道,所以……”

“嗯,所以我没有怪罪大哥啊。”摸了摸发红的耳垂,南宫秋楚低下头,“娘亲做的事情,大哥怎么都是拦不住的,对吧?”

“秋楚,罗将军虽然不能走动了,不过,你嫁过去倒是不吃亏的,他定会好好待你。”南宫良漱的语气斩钉截铁。

“我当然知道他会好好待我,因为我是南宫家的小姐。但是,他能从心底里来喜欢我吗?大哥?”南宫秋楚把玩着自己的碎发,撇开眼睛,“大哥,小妹今日劳顿,大哥还是改日再来吧。”

“那我先回去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再来找我也行。”

因为南宫秋楚闷声不语,南宫良漱也不多说,直接离开了院子。

南宫秋楚真的弄不清楚他们的想法,明明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为什么非要推到别人身上?娘亲是不会把大哥排除在整个体系之外的,而大哥,也决然不会因为她是他的妹妹就手下留情。他们的性子,她都清楚得很呢。

从什么都不懂,被他们逼得什么都要明白,她真的不知道,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大家总是在斗来斗去,结果呢?谁能告诉她结果是什么?有人赢了?

推门进来,瞧见屋内站着的女子面带苦笑,丫鬟微微福身,问道:“小姐,晚膳……”

“去厨房拿些清淡的食物回来就好,爹爹那边,推说我身体不适即可。”反正桌上少了她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小姐也是没人会在乎的。

南宫秋楚向来有自知之明,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反正她活得好不好她自己知道就行了。

当晚,果真没有人来催促,像是给她自省的空间,像是给她适应的时间。

婚事敲定的速度很快,最主要是两边都没什么人会来反对,罗玉笙是遗孤,所以他上战场的时候才能毫无顾忌。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受伤,他恐怕一辈子都要在战场上奔驰,做一匹野马,厮杀于边疆。南宫家就更不用说了,皇上下旨,谁还敢抗衡?

不仅仅是婚事敲定的速度,连南宫秋楚嫁出去的速度都快得吓人。两位姐姐都到了场,这么大的面子,绝不是南宫秋楚有的。她绝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原以为这么仓促地把她嫁出去,婚礼一定是随便的,然而,所有的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到场道贺的倒是有一大半她连面都没见过的。要说百姓们喜欢凑热闹就算了,连达官贵人也是这样吗?

一大清早的,南宫秋楚就被从床上挖了出来,耳边全是喜娘和丫鬟们的声音。

“哎哟,你们这还在闹什么呢?外头来接新娘的轿子都快到啦。”喜娘吆喝着,却并没有太把南宫秋楚当回事,捏着她的胳膊就把她提溜了出来。

这个喜娘,是宫里头哪个宫的娘娘找来的,南宫秋楚不大记得了,但和一般人还是有些差距的。比如说,这位喜娘压根不管她的身份,藐视着她。大约,是大姐南宫春晓的死对头派来的?又或者,是了解她南宫秋楚在家中地位的吧。

“手下留情,手下留情。”秋霜看着自家小姐胳膊都被掐红了,不由喊了出来。

“都这个时候了,你这丫鬟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想误了吉时?”

被喜娘质问,秋霜当然是不好多说什么的,她要是说错话,被责罚,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护着她了。

南宫秋楚这时候也有些迷迷蒙蒙地醒了,眯着眼睛,顺口说道:“本小姐大喜的日子,你还要在这儿吵嚷不成?丫鬟不懂事,那是她无知,您是上头找来的喜娘,难道要和一个小丫头过不去?”

不怪南宫秋楚说话冲,还没睡醒就被人弄起来已经很不爽了,结果这喜娘倒好,还要对着她的丫头指指点点,连她都不曾打骂过的人,凭什么要这么被别人说道?

于是,气氛尴尬起来,谁不知道这是位大人物呢?

“你们这怎么没动静?赶紧的呀。”胡醉梦来“视察”,一进门就看到谁都不动弹,心里头憋着的一股气冒出来,骂道,“都是些不长眼的吗?”

“是是是,这就收拾。”喜娘点点头,反而不好发作了,赶忙拉着南宫秋楚在凳子上坐下来,吩咐一旁的丫鬟帮她梳妆打扮。

虽然今个儿是要嫁女儿,而且热热闹闹的,让胡醉梦觉得倍有面子,可就是因为太热闹了,她又觉得实在不舒服。打这几个闺女成形,她就暗自算计着谁和谁是以后有大出息的,谁是将来没前途的,很可惜,南宫秋楚早就被她打了叉叉,沦为没有前途的那一类。胡醉梦怕她到将军府以后受气,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还是稍稍张罗着,替她安排了不少,不过,今天这状况,实在是她没办法预料的。

连大女儿都送了厚礼回来,这说明什么?怎么说她都是皇帝的枕边人,对皇帝的心思还是有些许了解的,说明皇帝对这位瘫痪的将军依旧是重视的。罗玉笙看起来是废了,但据说,他和皇帝还有些情分,似乎是幼时就认识了,这中间还有什么曲折离奇的故事,谁知道呢?

要是早知道这位将军还会继续发展,胡醉梦怎么说都不会把南宫秋楚丢出去的。这么一个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的闺女,拉出去她都嫌丢脸。可做都做了,哪里还有给她挽回的机会呢?

趁着南宫秋楚还在梳妆,胡醉梦到她身边,一边嘱咐道:“秋楚啊,到了那边,记得好好照顾自己。离开了家,你就是罗将军的夫人了,别再像个小孩子一样。”

“是,娘亲,女儿都记住了。”到了了,不还是放心不下她,怕她到时候倒打一耙吗?

南宫秋楚只能把这些话在心里说说就是了,自从她发现胡醉梦不太爱搭理她以后,她就没有再腻着,在南宫府里算是个自食其力的主儿,哪怕是被庶出小姐们欺负了,她也只是自己往肚里头咽,哪像南宫冬令一样,明明受宠欺人还要恶人先告状的?

“记住就好,记住就好。”胡醉梦也有点不知所措,但她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女人了,很快就调整过来,笑道,“日后你妹妹要嫁个好人家,说不定还要你这个做姐姐的多费心了。”

点了点头,南宫秋楚的余光瞥见门后躲着的女子,轻笑道:“可女儿觉得,娘亲言过了,妹妹那般,哪里还需要我来提点?更何况,大姐、二姐的眼光也要比我好上许多的。”

“都要帮忙的。”胡醉梦应着。

南宫冬令是胡醉梦一首雕刻出来的艺术品,走到哪儿都是闪光点,亮得让人睁不开眼。听到有人夸南宫冬令,没人会比胡醉梦更得意。若不是因为后期太宠溺,把这丫头给宠坏了,南宫秋楚相信,全天下的男人有一大半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喝了杯水润了润嗓子,南宫秋楚又道:“怎么不见冬令呢?”

被她提及,胡醉梦这才发现刚刚和她一起来的南宫冬令未见踪影,稍稍皱了皱眉,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生气:“你好好的就成,不用管她了。”

“是,女儿知道了。”乖巧地应声,南宫秋楚微微勾起唇角,好歹,在离开南宫家的时候她扳回了一局。

南宫冬令既然来了,却没有出现,原因南宫秋楚还是能够猜得到的。她的婚宴和南宫春晓、南宫夏至的自然是没办法比较。南宫春晓是入宫的,皇帝大笔挥毫一赏就是贵重物件,天下都是皇帝的,更何况那些物件了?况且,南宫春晓的位份一升,送回家里的东西又是少不了的。而南宫夏至是嫁给丞相的儿子的,同样差不了,隔三差五都要往家里送点东西。

然而,说来说去,她的这场婚宴依旧是夺目的。皇帝亲自下了诏书赐婚,多光彩,南宫冬令生得是不错,但谁能够预料到她日后嫁人会不会有这样的风光呢?南宫秋楚也就是占了个好机会罢了。

其他人的想法,南宫秋楚是不知道的,可南宫冬令在她面前炫耀了那么多年,这丫头的性子她还能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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