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初升,市集上已经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身着深色长衫的项翎骑在庙前的石狮上,石狮的脸上贴了张写着“贱卖武功秘籍”的字条,在石狮的脚下陈列着拳法、剑谱、轻功等三种武功秘籍。
石狮旁是卖白糖糕的摊子,现做现蒸,白白的浓烟传来阵阵香味,令没吃早饭的项翎猛吞口水,但今天还没卖掉一本书,两管衣袖里虽藏有以十两为一单位的银票六十张,可是她却一文钱也舍不得花。
说起来,她常怪爹爹小气,结果她自己也是只一毛不拔的“铁母鸡”。
不过她的小气是从去年年底才开始的,因为她的初恋情郎--俊哥哥,跟长兄项翌并称广州两大美男子,而他竟为了三千两银抛弃她,就在去年年底娶了外号“葱油饼”的广州首富之女,那个脸又大又圆、且终年皆泛着油光的女人......
一想到席开五千桌,和新郎倌笑得阖不拢嘴的结婚场面,她的心到现在还会微微抽痛,从那时起她就发誓,将来也要用钱买一个比俊哥哥还帅的男人做夫婿。
可是,爹那么小气,娘又重男轻女,所以她的嫁妆只有靠自己努力了。
虽然她从去年年底开始,拚了命跟娘一起包烧卖挣钱,但挣了一整年,也才不过三百两银,掐指一算,离三千两银的目标,还要再挣个九年,实在太久了,所以她趁着爹爹保镳远行之际,偷抄爹爹珍藏的武功秘籍,然后......
远远看到人群中走来一个背刀的粗汉,喔!生意上门了,项翎立刻扯开嗓子直喊:“贱卖!贱卖!武功秘籍大贱卖!”
粗汉快步走向石狮前,充满兴趣的问:“多少钱一本?”
“一百两银。”项翎高高在上的说。
“什么!一本卖一百两,这哪叫贱卖!”粗汉眼睛瞪得跟牛铃一样大。
“每一本的原版都是我爹花一千两买来的,翻版才算你一百两,还没跟你计较抄书的费用,这不叫贱卖,叫什么?”项翎理直气壮的顶回去。这个价钱真的很合理,她可是趁项立武保镳远行,每晚在娘睡着后溜进书房,在娘醒来前溜出书房,辛苦了整整一个月,直到前天晚上才将这三本武功秘籍各翻抄了十本。
每本的原价是一千两,除以十本,价格刚刚好是一百两,童叟无欺。
三十本都卖完,刚好是三千两银--她的嫁妆本。
“你爹是谁?”粗汉来自外地,直觉坐在石狮上的美少年看起来纤细柔弱,武功平平,心里暗想他爹必定不是什么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威震五湖四海的大镳师--项立武,你听过没?”
“听过,听过,听说项立武搜集的武功秘籍全是无价之宝。”
“晓得就好,快掏钱吧!”项翎趾高气扬地说道。
“先让我看看这武功秘籍是真?还是假?”粗汉拿起其中一本书。
说时迟那时快,项翎飞快地如蝴蝶般落跃到粗汉面前,手一抬,“啪”的一声,项翎将他拿在手上的武书打掉,严格的说:“一本有二十页,一百两除以二十,所以看一眼正好五两银。”
“看一眼而已,为什么要收钱?”粗汉摸着被打肿的手背,对美少年的轻功和掌力感到十分佩服,同时也感到害怕。
“防止你会速读。”项翎斤斤计较。
“放心,我大字不识几个......”粗汉搔着头脸红的说。
“去去去,等你识字,再来买武功秘籍。”项翎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
“我虽然不识字,但我可以找人翻译。”粗汉自以为聪明。
“原来你不但是文盲,还是个笨蛋。”项翎轻蔑道:“你找人翻译,那个人岂不是不花一文钱就赚到了一本武功秘籍!”心想,这种三流货色,把武功秘籍卖给他,比拿大麦给乌龟吃还要糟蹋!
“你居然敢骂我笨蛋!”粗汉气得将背上的刀拔出。
“哼!你以为有刀就了不起吗?”项翎早就预料到有人会抢书,故早有准备,从石狮的背后取出一把长剑,大声道:“老娘我也有剑。”
“你是女人?”粗汉将视线呆愣在项翎平坦的胸前。
“非礼勿视,你再看!老娘就把你的狗眼挖出来。”项翎眼露杀机。
此时卖白糖糕的小贩大声吆喝:“大家快来看!比目鱼发威了!”
“向比目鱼挑战,真是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人群像苍蝇般涌上。
“我乃天刀门首席弟子,迄今打遍天下无敌手。”粗汉嘴皮虽硬,但满面惶恐。
“比目鱼可是全广州剑术冠军,你今天遇到高手了。”有人代替项翎说。
其实项翎得到的是幼童组的冠军,而且当时只有三个小毛头参加。
粗汉一听,心生畏惧,赶紧收起刀,但口中却大言不惭道:“好男不跟女斗,我饶你一命。”撂下话,转身就想跑。
“想逃,没那么容易!”项翎一个跃身,动作之快如电光火石般,大家都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时,她人就站在粗汉面前,剑尖也已经抵到粗汉的喉结上。
“小的上有八十岁祖母,下有八个月大的婴儿,家里有八张嘴要吃饭,请姑奶奶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粗汉“砰!”的一声便跪倒在地,流着泪苦苦哀求。
听到“奶奶”二字,项翎瞬间心情大好,开恩的说:“你走吧!”
“算他好狗运,说到比目鱼最喜欢听的字眼。”围观的群众大失所望地散去。
没多久,“藏龙镳局”唯一的婢女,喜儿咚咚咚地跑了过来......
喜儿虽然身分是婢,但项夫人并未将她视为下人,喜儿是佃农之女,却因家里食指浩繁,七岁时被父亲带到市集以五两银叫卖,项夫人见状以十两买下,并待她如第二个女儿,从小疼爱有加。
项翎收起剑,意兴阑珊的问:“喜儿你来干什么?”
“夫人叫你回家。”喜儿传话。
“我今天一本书都没卖掉,我不回去,你就跟我娘说没找到人。”
“不行啊,老爷回来了。”喜儿语带警告。
“那我更不能回家了,我必须离家出走。”项翎脸色倏地刷白。
从昨天开始,项翎便瞒着娘,以到庙里祈求佛祖保佑大哥高中状元为由,日出出门,日落才回家,虽然她确实到了庙口,但没进庙门,而是在庙门外卖起武功秘籍,筹措前去国舅府的旅费。
国舅爷高高在上,要见到他并不容易,必须给守卫、传报小厮、倒茶水的奴婢,搞不好连看门狗都要给点好处,光是这些打通关节的费用,她细数着--两百两银是跑不掉的。从她原本已存的三百两银扣掉,她还有一百两银当旅费,从广州到洛阳应是绰绰有余......
但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爹却提前回来了,若被爹发现她盗抄、盗卖他的宝贝,肯定会将她的皮给扒了,那她岂不成了“扒皮比目鱼”!
不行!不行!她受够了那连三岁小孩都会指着她胸部嘲笑的嘴脸。
事不宜迟,赶快将武功秘籍收入袋中--逃为上上之策。
“小姐你不回去,我怎么跟夫人交代?”喜儿眉头紧皱。
“随便你怎么说!”项翎仗着武功比喜儿高,喜儿拦不住她,转身就走。
“小姐你要去哪里?”喜儿急声问道。
“不告诉你。”项翎头也不回,仅挥手示意道别。
其实喜儿心知肚明,小姐要去--洛阳国舅府,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牡丹宝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