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恕罪,儿臣刚在回忆史书记载,不慎走神了!”
朱标有些愕然,这些记载于史书的边角料,竟被余闲如数家珍,还能以点带面的总结出“天气误国”的论断。
连日日泡在书房中的老学究,也不敢随便定义!
“对,你最爱念书,得出什么了?”
“可是真让咸鱼说中,历朝历代亡前,皆有大灾之相!”
朱元璋心有余悸的一问,听得朱标不敢随便糊弄。
“儿臣记忆力不如余闲,实在难说......”
史书中所记天气,时常一笔带过,突然总结起来难度可不小。
他擦了擦汗,郑重其事道:“可是,唐朝兴盛时期,多气候暖和,且各地丰收,鲜少记录天灾。”
安史之乱前,北方地区爆发大旱,水草难生,可能引发摩擦。”
“儿臣还记得宋朝后期,天骤寒,杭州西湖结冰,温暖富庶之地惨遭大寒,外族草原更是寸草不生......”
话音未落,朱元璋扬手打断。
无须翻阅典籍,他也知道这些天灾意味着什么。
“不必说了!”
唐、宋两朝国祚绵长,得国运庇护,姑且熬不过天。
他辛苦创立大明不足十年,天气已经出现异象苗头,这叫他如何能安心?
朱元璋寻思着,要不要找些能人异士坐镇。
第一个浮现脑海的人,当属刘伯温!
刘伯温不仅知根知底,且擅长推背。
就算这个咸鱼...余先生眼光独到,但论破局之法、增强国运之道,他只敢交给信得过的人。
“刘伯温人呢?”
“回禀父皇,诚意伯告老还乡,此时应该在浙江青田,儿臣要不去请他?”
“算了,山高路远,你一来一回也耽误功夫。”
朱元璋昂首,眉间蹙着散不开的愁。
“待探查清楚此子虚实根基,再让刘伯温处置吧。”
...
正在这时。
朱棣掰动手指,开始低声细数。
“唐、宋后期都出了事,元末也曾天降大雪,致得田地颗粒无收,各地民不聊生。”
“这天降大寒,不会周而复始吧?”
朱棣读书虽少,但脑瓜子很活络,赶紧追问起来。
“余先生!这天灾会不会去而复返?
会不会按照固定的年份出现呢?”
余闲眼中闪过光芒,对隔壁牢友的印象好了点。
“行啊你,都学会总结规律了。
大寒天灾是有一套时间运行法则,至今一共出现三次。
第一次是西周末年,第二次是两汉交替,第三次是两宋之交。
每逢巨型大雪纷飞,百姓生活困苦,自然就催生社会动荡,王朝政权崩溃。
每逢风调雨顺之际,天气温暖湿润,只要天下万民正常生产,王朝肯定蒸蒸日上。
可是不赶巧,这第四次,很快就要来了......”
很快,似乎有多快?!
听到这些,朱棣脸色白了下来。
换做旁人,听了这么多“威吓”,多数会虱子多了不怕痒的心态。
可朱棣铁血般的少年汉子,可能会置身事外?
“余先生您说笑吧,开坛布道都不管用,该用什么法子阻挡严寒?”朱棣急声追问。
然而,余闲表情淡然:“黄土埋到脖子根的人,何必开这种玩笑。
天不遂人愿,不因人做任何事,就改变既定方向。
躲不了一时,更躲不了一世。”
闻言,朱棣握紧拳头急冲冲道:“那还等什么,您不妨写下天灾爆发的具体时间,官府好做应对啊!”
“没用的。”余闲知道对方不死心,又补充了一句。
“能让大明灭国的,乃百年之后的事。
就算是你的孙子,也活不到那时候。”
生前哪管身后事,即便有法子,也难制约后人。
朱棣不接话了,只是沉默半晌。
他猛地呵道:“吾辈不管成功与否,就问能不能做,不能做也要硬做!”
“在下”朱棣正了正色,深深鞠了一躬。
“但求先生指条明路!”
...
听老四执着的语气,隔壁朱元璋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
感觉老四的言行其实乖张,但遇上原则问题,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就出来了。
要不是亲眼见证,他绝不相信老四会轻易弯腰。
“一个皇子,给将死之人鞠躬,他也不嫌掉价。”
“这些为国为民的话,咱天天念叨,这臭小子可曾听进去一句?现在想起建功立业了?”
“该!”
听朱元璋骂得越多,就知道老父亲恨铁不成钢之心越重。
朱标笑了笑,父皇还是这么嘴硬。
有余闲教导,想必四弟迟早回归正途。
这边,朱家父子态度刚有所缓和。
一旁,余闲根据朱棣强硬的语气,很明显对这个年轻人有所改观。
面对豪言壮语,沧桑过的中年人会感到无语继而抨击。
而同为青年人面对时,往往会心一笑。
“其实你也不必这样,办法总比困难多。”
“只是,即便以你家的权势,或许碰就是一个死。”
“算了算了......”
余闲话音刚落,朱棣便迫不及待抢话。
他可是当朝四皇子啊!
他爹又是大明最有权势的人。
他家的权势若是不算什么,恐怕当今世界也没有更拿得出手的家族了。
“哎——先生多虑了。”
朱棣再次振奋心神:“若能让我父亲上御前觐见,今日我们所谈之事,皆能破局的!”
“再说了,以当今陛下广开言路、开设大诰的开明个性,定能听得进去。”
哈哈!
余闲耐着性子听完,终于难忍笑意。
“你在刑部大牢舒服躺着,放在朝廷重,也应该是能上桌的,只可惜......”
余闲顿了顿,颇为无奈的叹气。
“可惜什么???”
朱棣又距离墙壁贴近一些,不想错过任何细节。
“家底再厚,也耐不住子孙自己作死。”
言尽于此。
余闲散漫的捋了捋几根秀发,略带敷衍的站起来。
“今日就到这儿吧,你若还想学,就把此问当作课题,咱们明日继续。”
“我累了,补个觉先~”
“行......”
朱棣意兴阑珊地起身,朝着余闲休息的方向躬身行礼,眼中略带不解。
难道化解大雪天灾的法子,会让他失去恩宠?
怕不是余先生担心此法难办,容易殃及池鱼,才不愿倾囊相授?
“先生心思深似海,别说一晚上,十天也想不出来啊!”
朱棣挠了挠头皮,自从被关进大牢后,脑子是越来越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