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瓷随口念诀,抬手,食指中指并拢凭空画符。

手停之后,画符的地方一道白光乍现。

接着众人就看到以她们为中心,十步之内,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不,这哪儿是瓢泼啊?

这分明像是老天爷倒洗脚水!

除了冷瓷,所有人都被浇了一头一脸一身!

这局部降雨降得也太巧了了吧?

主要是他们跑到哪雨跟到哪!最后都被砸得放弃抵抗,坐在地上拼命护脸。

太邪门儿了……

想到一个可能,所有人狼狈着像冷瓷看去,心里都又烦又慌又发毛。

大雨足足下了一刻钟才停下。

冷瓷看着头发丝淌水的众人,声音细软,语气却不容违抗,“今日的结果,我不是很满意。所以,要按照我说的做。”

她唇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今日踏青,长公主失足坠湖,在场众人纷纷入湖救长公主,故而全身狼狈。

最终是我精通水性,救长公主上岸。

长公主为报答我救命恩情,特送厚礼到我府上。”

闻言,众人呆住。

不是,

她还想要厚礼??

不是,

她哪儿来的脸啊!!

长公主顾不得拧衣服上的水,脸色赤橙黄绿各种变幻。

冷瓷平静和她对视,“就是要封口费的意思,你看着给。”

长公主恨不得气出一口老血!

她瞪着冷瓷,一口银牙快被咬碎了。

她不甘心!

可她真拿这小乞丐没有办法!

……她不能让母后的耳朵里再传进去“打架”二字了。

毕竟那年,如果不是她和皇姐打架,皇姐也不会那么小就夭折。

母后天天抄佛经,夜夜祈求,只盼长女入梦。

而她……

她也好想皇姐。

无数次没人的时候,她恨不得想掐死自己。

可她不能死。

因为只有她活着,他们才能在她身上捕捉到皇姐的影子……

想到这里,长公主头痛欲裂。

蓦然,她突然闪过了动手之前冷瓷的话。

酆颜瞪大了眼睛急忙捕捉这个信息,“小乞丐,你之前,是不是提了她的名字?”

冷瓷看着她,无声叹了口气,如实传话,“可她生气了,说她不想见你了。”

接着她不看长公主的表情,转身就走。

几步之后,她顿了顿,肃然对所有京城贵女道,“你们在替冷枝枝出头的时候就该想到现在的下场。

冷枝枝受了什么罪都是她咎由自取。以后不可再因她的事来惹我不快。

不然,我会杀人也不一定。”

直到冷瓷的身影消失,众人也没能从那个方向收回目光。

她们其实想说,一个小乞丐而已,威风个什么劲儿?

然而没有一个脱口出声的。

更没有一个人愿意承认,他们不出声,是因为不敢。

半晌后,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谁来了句,“冷枝枝不说这小乞丐书没念过字没读过,上不了台面,无一丝本事吗?

我瞧着,不像这么回事呢。”

其他人的目光也随着这句话明灭起来。

……

明国寺角落。

冷瓷团在树枝丛中,顶着一张镇定的脸看了看四周。

酆怡还在长公主那边没跟来。

确定周围没有人。

……但是,再忍忍。

冷瓷发现自己驳杂的气运好像清明了一点。

虽然只一点点,但以她的眼力还是能察觉到。

——京城贵女们今天受了委屈,多多少少都对冷枝枝有所埋怨。

要不是冷枝枝,长公主怎么可能无来由办踏青宴?

她们又怎么会惹上一身腥?

冷瓷知道,这估计就是她气运变化的原因了。

这也再次印证了师父的猜测。

师傅虽然最后也没能看破冷枝枝的手段,但是他说过,她和冷枝枝已然气运相连,此消彼长。

冷枝枝身败名裂的那一天,就是她夺回自己所有气运的日子。

啪嗒。

突然,一滴眼泪落到了手背上。

冷瓷苦笑。

她还是哭了。

她已经想办法转移注意力了,还是没坚持多久。

算了。

不忍了。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她鼻子马上就酸了。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迫不及待地往下掉。

冷瓷的身体也忍不住发颤。

最后她干脆把额头抵在膝盖上,抱着自己哭个痛快。

这些许年,她已经有了和豺狼搏斗的能力。

奈何这胆小卑微的性子是十多年堆成的,她剔不掉。

她怕。

她总想哭。

即便再怎么觉得窝囊,但是这个事实,怕是永远都变不了了。

冷瓷也不知哭了多久。

她的本意是哭够擦擦眼泪就走。

然而后来身体冷到僵直,头痛欲裂,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咔咔咔——

朦胧间,她听到了机括转动的声音,还感受到了极强的凶煞之气。

冷瓷用力抬眸看去。

她面前不远处的假山动了,从机关门里走出两个人。

凶煞之气明显是属于走在前面那人的。

更让她意外的,是前面那人的身影。

是……

他吗?

冷瓷眼中这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和脑子里那个高大温柔的身影重合。

可她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

即使不知从何开口,她也想和他打声招呼。可她太疲惫了,很用力也没能让喉咙出声。

只能努力看着他,捕捉着什么。

酆容负手而立,瞳孔蓦然缩了一下。

他也没成想开门遇到这么个小东西。

她缩在清冷生硬的枝条里,小小的一团,全身像是被雨水打湿了,正冻得发抖。

明显是哭过,她鼻尖和眼尾都很红,水漉漉的眼睛正祈求般望着他。

这个样子……

和他模糊记忆中的一道小小身影莫名契合到一起。

一种陌生的、从没有过的感觉在心口蔓延。

酆容几乎下意识的,很怕眼前女孩收回目光,更怕她眼中的光点暗淡下去。

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过去,双手搭在了女孩的脉上。

见此,后面的护卫星竹僵愣在原地——

他,他他他,他们家王爷这是??

啊啊啊?

他们王爷,竟然会同情别人?!

还走过去救治别人??!

好事啊!

激动的心,颤抖的步伐,星竹赶忙走过去问,“王爷,她怎么样?”

酆容起身,“身体虚弱,寒气侵体,惊思过度,烧得厉害。”

星竹皱眉道,“瞅这女孩跟淋完雨的小瘦猫儿似的,肯定是被人欺负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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