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继位后是未曾出巡,但先帝膝下本有三位皇子,景帝因为母妃身份低微不守先帝宠爱,早年只被派遣到江南督工皇陵。”沈余音畏缩,声音打着颤,“而后先太子逼宫,景帝救驾,先帝才将江山交到景帝手中。”

“李娇娇便是景帝早年间在江南留下的私生女,此事千岁一查便是,音欢不敢有任何隐瞒。”

“你倒是对前朝之事知道的清楚。”萧杀眸色骤深,眼尾锋利骇人。

“沈家为大景第一富商,外疆突袭大景之时,先太子率兵出征,祖父有幸为太子筹粮筹款...”

沈音欢的话还未说完,下巴已经被一只带着檀香的手死死攥紧。

“私生女之事我自然会去查,若是真的,本千岁不介意帮你一把。”萧杀眼神如刀一点点从沈余音脸上划过,唇角讥讽上扬:“可若是假的,以后大景可没有什么沈家了。”

下巴生疼,被烈火焚烧的恐惧袭上心头,沈余音含着泪,艰难开口:“多谢千岁。”

萧杀随手甩开,抬眼漠然背手。

“说吧,你要本千岁如何帮你。”

沈余音深呼吸,泪眼朦胧,低声喃喃。

许久,萧杀才转身嗤笑,只丢下一句:“甚好。”,旋即转身离去。

知画这才赶紧将沈余音搀扶起来,担心道:“夫人,九千岁可答应了?”

方才还柔弱像一只在风中凌乱的牡丹花,此时却举了帕子,冷淡的擦去面上的泪,就着知画的身子撑着往院内走去。

“答应了,你且按照我的吩咐,将香水给李娇娇送去。”

知画面上一喜,“好。”

“再去代我带个口信给哥哥,让他盯着上京里的动静,若是有黑甲侍卫出城往江南方向去,便差人跟着。”

“是。”

沈余音望着这府中的一草一木,却在回忆方才看见赢一的那一眼。

赢一对萧杀唯命是从,不带丝毫的反抗。

这样的粗人,不会需要赢一以亵玩同一个女人的手段去捆绑。

孩子的父亲,也不会是他。

那只剩下...赢二了。

......

才刚上了马车,赢一就有些按捺不住的开口。

“爷,承恩侯府这么大费周章的让一个民女入宫,还求太后赐婚本就有古怪,想来,沈夫人说的都是真的。”

萧杀闭眼假寐,冷声道:“让人去查景帝当年在江南的所有动向,若是那女子没死,就将她带入东宫。”

“是。”赢一领命,又犹豫道:“可既以沈夫人站在一条船上,爷为何不将和离书一事告诉沈夫人...”

赢一的话还没说完,萧杀就忍不住眉峰紧蹙打断。

“赢一。”

“爷。”

“沈余音若连这些都考量不到,一个死人,我又何必和她合作?”

赢一哽住,揣摩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可是,爷您就看着她去死吗,到底是一夜夫妻百日恩...”

“和本千岁有露水情缘的多了去了。”萧杀眼睛睁都未睁,声音冷淡:“你且记住,看好了她,若是她胆敢提及那夜一事,杀无赦。”

赢一咽了咽口水,“是。”

......

沈余音交出管家权后,不过一个下午,院中婢女们便被老夫人院里嬷嬷叫走,美名曰,去蝶院伺候贵客。

“谁家当家主母的院里只留几个家里带来的下人?”知画叉着腰对着门口叫骂,“我瞧着这侯府是比咱们商户还不懂得规矩呢!”

“她一个外人,就是担了个救命恩人的名又是如何?”

“难不成还要让我家夫人将当家主母的位置让出来给她坐?”

“行了。”

沈余音歪在软塌上,抚摸着刚挑选出来的面料,眉眼弯弯:“瞧瞧这块面料如何?”

“这粉色的怕是不适合给小少爷。”

知画歪着脑袋看了片刻才低声开口,眉眼里都是压抑不住的畅想:“我想夫人这胎就该是个少爷,叫这帮侯府的家世都叫我们少爷给夺了才好!”

沈余音噗嗤一笑,打趣道。

“女儿便是不行了?”

“女人家日后还是要嫁出府的,不解气!”知画撅着嘴嘟囔着。

她今天可看见了小姐低声下去求着萧杀的模样,心疼的紧。

主仆俩正说着话呢,院门却轻轻的被人扣响。

沈余音放下手中布料,扑了点粉在床上躺下,知画这才开了门。

门一开,对上的确是跋扈的一双眸子。

“三小姐?”知画诧异。

侯府老夫人只生了一位嫡子,二老爷和三老爷都是老侯爷妾室所生,均在朝中做了个芝麻小官。

二爷性子懦弱,倒是娶了个高门家的庶女,妻管严的很,诞下一男一女。

三爷是个温吞书生,房中只有一门商户正妻,可养出来的女儿却性子急躁,泼辣的很,成日里和二小姐拌嘴,没少闹到老夫人面前去。

余珊珊瞧不上沈余音商户女出身,这时候多半也是来看笑话的,知画刚想寻了个理由打发了去。

谁知道余珊珊却径直的推开了门,自顾自的往屋内走去。

“听说你病了?我倒是看看什么病,能病到连管家权都交到个外人手里去了?”

“平日里在祖母跟前你倒是个能装的,说起我不守规矩厉害的很,府中现在都倒反天罡了,你怎么跟个锯嘴葫芦似的,哑火了?”

人未到,声先至。

沈余音才刚支棱着身子坐起来,余珊珊就已经唰的一下掀开了帘子,不耐烦道。

“还不快些起来,难道要我搀着你去库房?去迟了,你也不怕那狐媚子给你的嫁妆都给选走了?”

沈余音望着那张稚气未脱,佯装恼怒的恶人脸,有些走神。

前世她和瑞儿被五花大绑押到后院的时候,余珊珊瘸着一条断腿赶回侯府。

自从李娇娇低嫁入侯府,家中大小事都是她做主,余珊珊议亲也是她一手撮合,嫁给了号称家世清白,文采沛然,只有一位老母的探花,刘纵。

旁人看她庶女当了探花的正头娘子,还不用伺候一家老小,只觉得日子过的舒心。

可沈余音却知道,刘纵虽聪明,可滥赌又愚孝,李娇娇挑中他,也不过是为了日后等他加官进爵,好帮衬着余德章拿捏朝中局势罢了。

余珊珊四十台嫁妆尽数补贴家用,还欠了一屁股的烂债,不得不偷摸寻些小生意来贴补家用。

可谁知被婆母知晓,以丢了秀才脸面为由,硬生生的打断了条腿。

她泼辣样子不在,却仍旧死拽着余德章袖子,苦苦哀求。

“大哥,嫂子自入府以来,孝敬长辈,善待弟妹,为侯府尽心竭力。”

“你如今平步青云,可不能忘了发妻贤德啊!”

“便是做错了大事,也该请沈家双亲来当面详谈,轮不到你来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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