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延,寒冷刺骨。

沈余音还沉浸在烈火焚身的窒息里,下一秒脸上便是一阵剧痛,冷喝声袭来。

“糊涂!李姑娘可是德章的救命恩人,若是因大着肚子便叫她在客栈住着,那外人该如何瞧我们承恩侯府?!”

沈余音在婢子的搀扶下,茫然的看向上座嘴唇止不住发颤的祖母,呆愣扫视屋内。

余德章搀扶着抹泪的李娇娇。

母亲,二房的,三房的,震惊之余眸子里全是隐秘的兴奋。

这场景她再熟悉不过。

她居然真的重生了。

回到了嫁给余德章的第一年。

这一年余德章从江南调职回京,带回了个大着肚子的救命恩人,李娇娇。

承恩侯府早以没落,不得圣宠,她怕李娇娇入府影响余德章仕途,跪求祖母三思,愿从自己嫁妆中拿出金银细软替李娇娇在京都安家,也算是还了救命之恩。

可没想到一向仁慈待她的祖母,却厉声斥责她小肚鸡肠,没有宗妇风范,将李娇娇奉为上宾留在府中。

再后来...她才知道李娇娇是当今圣上流落在外的明珠。

承恩侯府复宠,李娇娇以公主之身下嫁进侯府为平妻。

而她和瑞儿,却落的个被烈火焚身的下场。

尖锐的谩骂砸在耳边,沈余音看着近处恩爱的二人瞳孔生疼,耳边尽是临死前李娇娇的话。

“沈余音,你别怪我无情,谁让我是这本书的主角呢?”

“只要我想,身边的人便能听见我的心声。”

“我只不过将景帝那遗落在外的公主身份在心里嘀咕几遍,余德章和侯府众人就信以为真,将你献给九千岁为我谋取进宫认亲的机会...”

李娇娇啧啧两声,捏紧了沈余音的下巴,唇角勾勒出嘲讽的弧度。

“哦,忘了告诉你,瑞儿可不是什么侯府嫡女,不过是侯爷想带我进宫认亲,将你送给九千岁亵玩,不知道怀的谁的野种罢了...”

沈余音瞳孔骤然缩紧,耳边一片轰鸣,喃喃道。

“不,不可能!我嫁入侯府之后,侯爷便调职去了江南,一年内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和九千岁...”

沈余音的话尚未说完,就被李娇娇捏住了下巴。

“你真蠢。”

李娇娇唇角上扬。

“侯爷回京那一夜,你还以为是圆房,可侯爷不过是为了给你下药罢了...至于你的野种,九千岁素来爱折磨美女,也不知道那晚玩腻了你,将你赏赐给谁了....”

“不!不可能!”

沈余音耳朵嗡嗡作响,嘴里一片血腥,歇斯底里的辩驳。

不,她不信!

她出身大景第一首富沈家,以为是高嫁,战战兢兢恪守本分。

李娇娇作为平妻下嫁后,她更是以礼相待。

她的孩子...她的瑞儿,怎么可能是野种?!

“还不快动手,愣着干什么?!”余德章冷着脸催促。

小厮闻声,一把拎起还抱着余德章腿含糊不清说话的瑞儿,抬手便推进了火堆里。

“不!!!!瑞儿!!!!”

沈余音目龇俱裂,双目龇出血泪,跪爬到大火中。

......

沈余音垂在双侧的手攥紧,深呼吸才从前世情绪抽离。

没记错的话,瑞儿现在已经在腹中了。

见沈余音被祖母一巴掌打懵,余德章惦记李娇娇心里的轻声呢喃,语气更急促了几分。

“我原先以为你虽出身商户,但到底是个知书达理,心思广阔的。”

这位可是子嗣凋零的当今圣上流落在外的明珠,腹中还有了他的子嗣。

只要能帮李娇娇认祖归宗,他就是驸马!

承恩侯府..便再也不用看旁人眼色!

“既然你现在这般的容不下我的救命恩人,那本侯便一纸休书..”

听到这话,李娇娇唇角勾起,含羞带怯的看了余德章一眼。

系统给开的金手指果然好使,等她和景帝相认,那这大景还不任由她为所欲..

“侯爷教训的是。”

沈余音垂下头,恭敬的向诸位余家长辈福了个身,李娇娇的笑瞬间凝固。

她猛地看向沈余音,有些不敢置信。

原书中遵循教条,逆来顺受的沈余音,怎么忽然变了性子?

“刚才是余音一时糊涂,既然娇娇姑娘豁出一条命搭救了侯爷,自然是要留在府中的,余音现在就差人收拾好蝶院,迎娇娇姑娘进府。”

原本还暗藏着激动的气氛瞬间安静。

几位夫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发急。

承恩侯府早就入不敷出,不然怎么会选择个商户女做亲家,现在好不容易迎来了做皇亲国戚的机会,这沈余音怎么又转了性子...

刚才她们可都听见了李娇娇的心声。

“若是让沈余音知道我腹中的孩子是侯爷的,那便只能以贱妾的身份入府,那便是和父皇说清了身世,碍于皇家威严,父皇也不会认我...”

是啊,古往今来!

哪里有公主当贱妾的!

沈余音现在死气白咧的留下,想再抓到她的错处休妻,那可就难了。

大夫人本就瞧不上自己的这个商户媳妇儿。

如今更是急的坐直了身子,她没好气的道:“章儿房里可要不得个善妒的女人,你且带着身边婢子回娘家反省几日,好生学学规矩...”

“母亲,过几日便是太后的寿宴。”

沈余音垂眸遮掩冷笑,再抬眼时已是一派温柔。

“音儿如果这个节骨眼上回娘家,那寿礼...”

众人心里一跳,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自从沈余音过门后,承恩侯府全都是靠的嫁妆维持体面。

就算李娇娇是个公主,但没认亲之前,身上哪里有半分银子?

哪里撑得起承恩侯府的开销?

“余音这话说的对。”

老夫人一句话就让余德章皱了眉。

“祖母!”

“念在你知错能改,便不叫你回娘家反省了。”老夫人一记眼刀压住余德章,冷声道:“还不快去给恩人腾院子?”

沈余音福身领命,笑看了一眼李娇娇,转身就朝着蝶院去了。

她前脚才出了老夫人院里。

后脚大丫鬟知画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埋怨。

“夫人,您方才没瞧见李娇娇身上没半分骨头的浪荡样子!分明就是勾栏院里出来的娼妓!指不定那腹中的孩子就是侯爷的,您就该回了娘家告诉老爷夫人,叫他们打上门...”

她家夫人虽说是商户出身,但也是被捧在心尖上长大的,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多嘴。”

沈余音低声喝住知画,神色之间只剩冷漠。

“你还瞧不出侯府上下是铁了心的要留下李娇娇?”

“奴婢当然瞧的出来,只是...”

知画欲言又止,却又怕说出真心话,伤了自家夫人的一颗真心。

“身为侯爷正妻,为他纳妾是我分内之事,你替我递个口信给大哥,让他好生的查查李姑娘的底细,若是家世清白,便抬进府来当个贵妾就是。”

“夫人?!”

知画震惊却也心酸。

而沈余音只淡淡的回首瞥了一眼老夫人院里,目光更淬毒了一般。

宠妻灭妾,追名逐利,献妻求荣,虐杀正妻。

这刻骨铭心的疼痛,她这一世要尽数的还给承恩侯府。

至于李娇娇倚仗的妖术...

沈余音收回目光。

在权势面前,不值一提。

“走,去中公库房看看太后的寿礼。”沈余音收回视线。

她记得没错的话,前世这两日九千岁便会上门向余德章讨要那夜伺候的女子。

到时候,她要给余德章一份大礼。

“是。”

......

“老祖宗!九千岁昨日便传了话来,要来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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