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一愣,咬牙切齿地瞪着白半夏,“你给我等着!”
狠话放出来后,她就拖着林赖子走了。
村长主持了公道后,责令众人散了,明日还要早起赶路!
而白半夏回到了树底下,却并未立即歇息,而是从包袱里摸出两块白面饼子,包好了,走到周栩谦身旁,笑着递过去。
“秀才老爷,今日多谢你解围,否则我还不知道要被泼上什么脏水呢。”
白半夏一双亮晶晶的黑眸眯成了缝儿。
想起方才她利落干脆地一个过肩摔,又笑眯眯威胁这个那个的,莫名的有几分娇憨。
月色之下,他那双清冷的眸中虽盛满了冷色,有一瞬间,分崩瓦解。
然而对上那双黑眸,周栩谦忽然又被拉进了从前的不愉快中。
两人的娃娃亲还作数时,白半夏就对他百般羞辱。
她从前懦弱不敢对外人凶悍,倒是格外会挑着法子辱骂自己。
一念及此,他毫无血色的唇抿的更紧。
“不用了,你留着自己吃。”
可白半夏却不愿意欠下人情,坚持将白面饼子递过去,“我们家明日能领到两分粮食,这一点饼子,算是今晚秀才老爷帮忙的酬劳,再不济,就算是我的心意。”
眼见周栩谦还不肯接,白半夏就索性‘耿直’道,“难不成秀才老爷还惦记着我们之间的娃娃亲,想我欠个人情,咱们好叙叙旧?”
“白半夏,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周栩谦微眯起眸子。
他到底还是接过了饼子,指尖触碰到了白半夏的肌肤,立即缩了回来。
似乎生怕被缠上一般。
可白半夏不管这么多。
毕竟人家是好心,帮了自己两回,且这第二回还是主动开口,不送点什么,自己过意不去。
静谧的夜晚,周栩谦看着手上的白面饼子,又看了一眼安然睡过去的白半夏,忽然将饼子丢了,转身找了远一些的地方躺下,合眼。
翌日清晨。
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变大,不等村长开口指挥,众人拿出蓑衣挡雨,接着前行。
下雨打雷固然可怕,但饿死在半路,更不是开玩笑的。
白半夏背着包袱,减轻林绣娘的重担。
白寻和白小粿两个毛头小子近日吃饱喝足,有的是精神,踩着雨水一路打闹。
眼看大雨封路,着实没法走的再远了,村长索性找了个山洞,让众人避雨。
村子里一停下来,就该分发粮食了。
林绣娘对白半夏独自一人扛行李的事儿过意不去,主动要去领粮食,让白半夏生火。
雨天潮湿,白半夏用仅有的火柴艰难把火堆升起来,思索一阵,四处看去,走到山洞门口找了好几把稀泥,简单做了个小小的火炉子。
随后她又将木头丢进去灼烧。
两个弟弟在一旁看的瞪大了双眼,“阿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做碳火啊,这夏日的雨季来的急又大,如若不做些这东西,光是生火就艰难。”
白半夏笑着应道。
在村子里,碳火都是稀有之物,还没听说过能做出来!
白寻和白小粿一左一右包围了白半夏,好奇的盯着那火炉。
恰逢此时,一阵湿气带着冷意忽然靠近了姐弟三人。
白半夏察觉是林绣娘回来了,刚要迎上去,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阿娘,你这是……在哪儿摔了吗?”
林绣娘身上满是脏污,一张脸也是小小的伤口遍布,仿佛摔倒在了尖石子堆里,被磕破了脸一般。
而一听白半夏关心自己,她也是心虚移开了双眸,只是将手中的两袋粮食递过去。
“先把粥给煮了,咱们今儿有两袋子粮食,可以多放些。”
白半夏过粮食,发现袋子外面也都是污泥,袋子里的粮食却是完好无损。
加上林绣娘这幅明显哭过一般红了的双眼,她很快猜出了真相,“是不是那两个无赖欺负阿娘了?”
“阿娘手上也有伤!”白寻眼尖,一把捉住了林绣娘的手腕,拉到了白半夏跟前,“阿姐看!”
白半夏蹙眉,见那手腕上高高肿起来,显然是被鞋尖狠狠碾过。
“我去找他们!”心中愤怒燃起,白半夏起身就要离开。
林绣娘慌忙拉住她。
牵扯到了手腕的伤,她疼的额角冷汗直流,却也不敢放了白半夏去,“阿娘没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阿娘,可是他们跟你说了什么?”白半夏蹙眉,蹲下身,细细问过。
可林绣娘就是摇头。
他们那些赖子,无非就是威胁了要将白半夏拖走,将她凌辱致死!
昨夜是周栩谦侥幸看到了无赖动手,那以后呢?
万一自己女儿被缠上,岂非是麻烦不断?
还不如忍了下来。
白半夏见林绣娘的神情复杂,也猜到了刘氏和林赖子是挑了软柿子捏。
可这样的事如若忍了下来,只会让人觉得她们好欺负!
正想开口时,身旁讥讽的声音传来。
“哟,还专程做了个小灶台,抢了我们的粮食,就让你们这么得意吗!?”
白半夏抬头看去,是刘氏。
山洞里容纳了整整一个村子的村民,此刻大伙都转不开身子,她倒是能跨千难万难来到他们这。
白半夏看了一眼紧抿唇瓣,不言语的林绣娘,心中有了主意。
“婶子,说起来,还得谢谢你们。”
她勾着唇,朝刘氏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今天粮食不少,又下雨,如果不专程做个小灶,要是粮食煮不完可怎么办?”
“婶子是想来蹭饭吗?可惜了,今日的粮食刚好喂饱我两个弟弟和我阿娘,没有多的一份。”
刘氏顿时怒了,指着白半夏的鼻尖咬牙切齿道,“小蹄子,给你点脸就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是吧?!”
“我让你煮,我让你煮!”
她一抬脚,狠狠踹了那小灶,眼底闪过得意的光彩,“我看你这下还怎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