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东家。”
这一日，武长风刚刚下值，回到武府，就见范修永早早在等候自己。
丫鬟沏茶倒水之后，武长风摆摆手：“请坐，北山怎么样了？煤球可以大规模售卖了吧？”
“回东家。”范修永放下茶杯说道：“倒是可以了。但那工部下派而来的火药工匠唐易胃口有点……还被乱石刮伤了胳膊，怕是要耽误进程。”
武长风轻挑眉头。
没想到自己为了事情进展的快一些，给了唐易一些辛苦费，竟然还要？
诚然，这个煤矿有皇家的份子，但县官不如现管，办事还得指望下面人手。
武长风多多少少给一点，就是捧唐易的面子。
但这家伙有点不当人啊。
武长风想了想说道：“派个机灵点人跟着他，学习如何配制火药，最好的年轻人，脑子灵光，一旦学会就让他给我滚蛋！”
范修永点点头：“可。另一个事情，劳工反应咱们的工具不中使，最好还是咱们自己锻造，毕竟日后作坊增多，也方便。”
武长风揉揉头：“未曾不想啊，但朝廷对大户规模锻造这件事一直持谨慎的态度，我试试看吧。”
“辛苦东家。”
“都是自己的事情。”
“还有一事。”范修永挠挠头说道：“如果宫内来取煤球，咱们怎么算？”
武长风笑道：“当然是记账，日后我和宫内算。”
范修永最后说道：“小人无事了，便回去了。”
武长风点点头。
范修永起身刚要走，门子前来通报：“大人，万锦城求见。”
武长风压压手：“范师傅一会再走。”
没一会。
万锦城人未到，笑声先到：“武兄弟可喜可贺啊！”
武长风起身回礼：“这喜贺怎么说？”
万锦城眼神炙热道：“大喜娶娇妻，大贺煤球来。”
武长风笑了笑。
“武兄弟，咱们都是老相识了，这轻车熟路的，您看是不是让给兄弟一点汤喝啊？”
万锦城搓着手，笑意满满。
在他听闻有官员传言武长风搞出来能取暖的煤炭之后吓一跳。
连夜多方打听才知道，传言是真的！
虽然万锦城没有碳行，但用脚趾头想一想都知道，木炭价格必然会暴跌！
虽然不会跌破低价，但将会受到煤球的影响销量，甚至造成压货。
这简直就是自己插手的绝佳机会。
所以，便在第一时间屁颠屁颠的赶过来。
武长风则直言不讳道：“北山煤场对外销售，不分商人，不看成分，拿钱给货，一视同仁。”
万锦城吧唧吧唧嘴，还以为武长风会看在以前合作的份上，能给自己一些特殊照顾。
届时，自己优先拿货，大笔吃入，造成世面煤球紧缺，便可哄抬价格，大笔大笔赚银子啊。
武长风发出一种深情而隽永的语气，接着说道：“其实，相对煤球来说，这是百姓民生必备之物，如果是其他商品，武某还是会照顾一二。但此物万万不可，马虎不得，否则这天寒地冻的死了百姓，皇上脸上难看，那就不佳了。”
万锦城吓一跳，没想到武长风把皇上搬了出来，连忙拱拱手：“武兄弟所言极是，万某可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那就随范师傅去往西山吧，还是万掌柜拿第一批货，该说的我都说了，勿要让人抓住把柄。”
“不敢，不敢，为民造福也是分内之事。”
武长风挥挥手，送客。
武长风看着万锦城背影离开，岂能不知他的想法？
想哄抬煤球的价格，那纯粹是找死，把弘治皇帝惹急眼了，都能亲自操刀砍死你丫的！
我可是保住你一条狗命啊。
……
北山。
万锦城的商队装满煤球架着马车缓缓离去。
范修永收起银票，又检查一遍出库记录，核对无误后，收了起来。
此时。
一个农民模样的汉子，推着独轮车，站在北山门口，四处张望，一时间不知该往什么地方走。
站在雪中不知所措。
巡逻队于大勇拎着短棍，上下打量，高声喝问：“干什么的？”
这个农民连忙行礼：“大人，小民石大山，我听闻北山有煤球售卖，想进一些贩卖，这初来乍到，不知该往何处走啊。”
于大勇一听，脸色温和起来：“来来，跟我走。”
“好咧！”
没一会，两人来到库房，刚好遇见范修永。
“范师傅，这位想拉些煤球贩卖。”于大勇介绍着。
范修永一看这个农民的架势，差点没憋住笑出声，质问：“北山煤场开放售卖不假，但你这单轮车……”
石大山点头哈腰赔笑着：“小人家中买不起骡马，只能先行凑合着，忘范大人承蒙照顾，给一些煤球。”
这声音是如此的复杂，夹杂着胆怯、忐忑、欲拒还休不情愿，以及一丝哀求。
范修永点点头：“只要给钱便可拿货，无论是何人，这是东家定下的规矩，我等自然遵守。但我想问问，这开售才第一天，你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石大山憋红了脸只得干笑道：“实不相瞒，俺家妹子小珠在武府当丫鬟，这不听闻了些消息，便差我前来了。家中日子苦，老母病重，实在是逼得没法子，靠着力气吃点饭，大人一定不要怪罪啊。”
“哦。”范修永微笑颔首：“可，去装煤球吧，一会算账即可。”
其实，小珠的行为已经是非常严重的逾越事情。
老爷们谈话，下人应该自觉避让。
不过，当时众人都在大堂，小珠时不时进来斟茶，东家也未说话，那就罢了。
石大山这一车煤球根本装不了多少，二百斤左右就已经是极限了。
刨除进货价格，一车也能剩下20分银子，一天五趟，那便是100分。
一个月顺利的话，能赚三两之多！
当然，这只是理想状态，销售火爆，进城不费劲就能卖出去。
石大山盘算一番，不用说，一个月能收入一两多就知足啦！
毕竟，寒冬酷暑，种田不能，都是干靠着猫冬。
石大山将货款颤颤巍巍的交到范修永手中，一时间很是心疼，这可是小珠的卖身钱一部分啊。
就好像卖了一条胳膊似的。
石大山咽咽口水，不忍再去看那仿佛血淋漓的银子，推着独轮车，稳定身形一步一步走出北山。
直奔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