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沐侯不会因为他这一拜就放过自己,他要做的,只是在拖延时间,尽量拖延到罗良来救他。
罗良,一定会来!
“既然你诚心悔过,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些,去陪我儿一程吧,叫他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你奶奶的,怕你儿子寂寞,你咋不自己亲自去陪呢?
唐瑄没脸没皮的笑道。
“沐伯父,我认识一个轧纸人的师父,那手艺实乃一绝,回头我让他轧十个八个的大美人烧给小侯爷,让他在下面别说寂寞了,连端茶递水的佣人一并都有了。”
“这些你还是自己留着享用吧。”
沐侯冷哼,抬手示意,家丁瞬间便将唐瑄团团围住,两个锦衣卫被拦在了外面,一时间还没发现唐瑄被困。
“这我可不急,再等个七八十年也是好的。”
越是困境,唐瑄反而越冷静,嘴上更是不饶人,用楚六那话说便是,他这张破嘴,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偏偏一句不饶。
“死到临头还嘴硬,给我将这逆贼大卸八块!”
沐侯一声令下,那些家丁便挥棍而上,唐瑄侧身一避,堪堪躲开那险些砸在他身上的粗木棍子,继而抬脚狠狠一踢,满是纸钱烟灰的铜盆伴随着火光点点瞬间被踢飞,直接向沐侯脸面飞去。
“叮……”
护卫将那铜盆一棍子挑开,撞在了地上,翻滚几圈,只是那烟灰落在了沐侯的身上,那一袭白袍瞬间便黑了一块,烧了一块,老侯爷一身狼狈,又气又恼。怒吼着“杀了他!给本侯杀了他!”
唐瑄来不及得意,家丁们又齐齐袭来。
他连连后撤,一手抓住长棍,抬腿袭去,狠狠踹在家丁腰侧,再反身一个使劲,将另一个家丁甩开,然而双拳难敌四腿,他即使再厉害,消耗下去迟早会被拿下。
人生三大错觉之一便是,自己能反杀。
然而唐瑄很清楚的认识到眼前形势对自己非常不利。
“沐伯父,您糊涂啊,杀了我又用什么用呢?我并非真正凶手,甚至我也是被陷害的,您这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啊。再说,沐家当真要举族与我唐家世代为仇吗?”
如果他今天死在沐家灵堂之上,那么这就不仅仅只是两个小儿之间的矛盾了,而是两个大家族世代为仇。
朝堂之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各自立场的不同。
“我儿子都没了,你以为我还会在乎这些?唐瑄小儿,我儿昨日托梦与本侯,说他黄泉寂寞,让我送你下去见他,我这个做老子的,应当满足我儿这一遗愿。”
呸,去他奶奶的遗愿,这是铁了心的要杀老子给他儿子陪葬。
好,那小爷也没必要再劝了。
双眸微沉,唐瑄在挨了几棍子之后,翻身爬上棺材,竟直接钻入棺材中,当着沐侯的面,拎起沐涔的尸体。
“抱歉,让你死了也不得安宁,可谁让你老子非要揪着我不放呢。”
唐瑄嘀咕一句,随后扬声道。
“不想我毁了沐小侯爷的尸身,就都给小爷退下!”
“住手!”
果然,这个老父亲还有几分理智尚存。虎眸阴沉,怒不可遏,在他眼里,唐瑄不过是在垂死挣扎。
“唐瑄,你好大的胆子!”
“沐伯父不也是?你要搭上沐家全族与我唐家为敌,可曾问过沐家旁人可愿意?”
“你当真以为你唐家愿为了你,与我沐家为难?”
“沐伯父您也是一个父亲,您尚且为了沐涔如此,我爹向来护犊子,您觉得我要是死在这,我爹会不会疯?我那三个姐姐姐夫,也可都不是好相与的。”
唐家且不说,便是那西北钟家堡,江南易家,京城董家,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
一个养着全华国上下八成战马。
一个是江南第一富商,上到绫罗绸缎,粮食盐田,下到手工小玩意,全部都有易家生意涉及。
至于京中董家,背后势力更是鱼龙混杂,朝中大半官员都跟董家有所交集,不管是天子门生,还是市井九流,只要进了董家的酒楼,便算是董家庇护着的,大家都遵守这不成文的规矩。
确实很棘手。
唐奕德那老小子,养的这儿子不怎么样,但那三个女儿确实是人中龙凤,挑女婿的眼光也是不赖。
有这么强大的背景,也不怪原主会那么嚣张,但再强大的背景,最后不还都死在了疯批楚六的手里?
这也是唐瑄为什么会那么惧怕楚毓笙的原因之一,他不想死,更不想连累自己的家人。
“沐伯父,您三思啊。”
“你先将涔儿放下,我们好商量。”
唐瑄从沐侯眼中看到了伤痛和担忧,这是一个刚经历了丧子之痛的老父亲啊,他能理解沐候因为愤恨和抓不住凶手无法给死去的儿子一个交代的无助。
“您让那些人都撤下,我便放开沐小侯爷。”
沐侯犹豫片刻,挥手示意,家丁护卫并没有都离开,但也都退开了几分。唐瑄便也妥协的将沐涔放下。
灵堂已经被糟蹋的一团乱。
“得罪了。”
对着沐涔的尸身恭敬一礼,然后才爬出棺材。
还没站稳身形,突然一把锋利的匕首扎进了唐瑄的后背,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惊愕的看向袭击他的沐侯夫人,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眸里满是愤恨和疯狂。
疯批!他错了,这里面疯批的不仅楚六一个,这他妈的没一个是正常的,全都是疯批!
“夫人!”
“老爷你忌惮唐家势力,我可不怕,你当即便休弃我,我一人之罪,与沐家无关!”
可我,真不是凶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