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地府后,我整理了手上关于王景江的全部资料。顺便查阅了一下林枫与杜冰若的档案,经过华英饭店的案子,两人的确走到了一起。后来全面抗战爆发,两人都加入了抗日队伍,然而遗憾的是,二人终究还是牺牲在军国主义的屠刀之下。王景江虽然没有加入抗日队伍,但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积极抗日。
我也是后来才明白,之所以让我们调查清楚这些灵魂的犯罪动机、犯罪经过和逃脱惩罚的原因,一方面是为了给灵魂法院提供判罚依据,还有一方面就是我们的调查结果像是一把钥匙,能够解密灵魂的人生经历。我打开了王景江的人生档案,对这位“无名小盗”也有了全新的认识。
“好久不见,钟长官!”王景江被带进谈心谈话室之后,主动跟我打起了招呼。
我笑了笑,云淡风轻地回应道:“你被关在这里也有些日子了,现在愿意交代你的犯罪经过吗?”
“你不是应该调查的很清楚了吗,不需要我再重复了吧。”王景江从容地答道。
我看着对方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副嘴脸还真是欠扁。不过这次前往阳间,也让我明白了,在民国那样的乱世,很多人走上歧途,也是逼不得已。
“的确,我已经解开了你的全部档案,你年幼的时候父母因为战乱离开人世,你从小被亲戚送到地主家里,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主人家不高兴的时候,就冤枉你偷了他们家东西,然后对你一顿毒打进行发泄。再这样下去,你早晚有一天会被他们活活打死,可是你太小了,不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直到有一天,你顺走了地主家的一件古董,跑到镇上换了点钱之后,终于逃了出来。从此以后,你开始浪迹天涯,偷盗成了你的谋生手段,起初你也因为盗窃多次被逮捕,后来你的盗窃技术日渐成熟,再也没有失手过。”
我看王景江没什么反应,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抛开当时的法律来讲,我非常理解你的行为,在那个世道,这是你为了生存下去为数不多的选择。有一点我很不明白,你盗取了很多价值不菲的财物,明明可以过上富裕的生活,却全部捐给爱国人士和贫苦百姓,只留下一点点钱财仅仅够自己最基本的开支。既然你有这样的的胸襟,为什么不直接加入爱国组织?”
王景江收起了笑容,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盗取的都是不义之财。然而在我前期的行窃生涯中,也曾拿走了别人的救命钱,最终害死了无辜的人。像我这样的有罪之人,只能永远躲在暗处。”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他做了有悖于法的行为,但他的内心是具有正义感的。这样的人如果生活在法治更加公平的社会里,应该不会走向犯罪之路吧。好在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这样一来我也可以为他写出求情信,相信他的罪行会得到灵魂法院的轻判。
离开谈心谈话室之后,我的心情也释然了许多。这两次前往阳间的经历,让我对自己的职位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原来我们不仅仅是在惩戒这些逃脱制裁的灵魂,也是在帮助这些有罪的灵魂获得新生,更是在摆渡我们自己。
“今天难得休息睡个懒觉,你一大早把我拉起来干什么啊?”我迷迷糊糊地抱怨道。
“别那么多废话,跟着我走就是了。”罗莎拽着我的手臂向监区里走去,直到医疗室门口才停了下来。
我抬头看了看门上的招牌,突然想起杨云飞为我安排了体检。说是体检,其实就是走个程序,尤其是我这种在阳间执行任务负了重伤的鬼差,主要就是评估一下我们还能不能继续前往阳间执行任务。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来进行体检?”我好奇地问道。
“你说你这个大脑门子什么记性,要不是我拉你过来,领导还以为你不肯接受评估呢!等下你进去之后,一定要小心听从卫婆婆的指示,不要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罗莎认真的说道。
“我的样子这么正紧,哪有吊儿郎当了,再说不就是个评估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不屑的说道。
“你不懂,这个卫婆婆可厉害着呢,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我会知道那么多事情吗,都是从卫婆婆那里听来的的。她可是我们地府‘八卦协会’的会长,据说三界之内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而且她的医术精湛,没有她治不好的伤。”罗莎滔滔不绝的说着。
“既然她这么厉害,为什么会来看守所当一个小小的灵魂医师?”我好奇地问道。
“唉,还不是被那件事给牵连的。算了算了,你赶紧进去吧!”罗莎神神秘秘的说道。
本来我对这评估还抱着很无所谓的态度,可是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对这个卫婆婆生了几分好奇之心。可刚一进屋,我就对这鬼魅的气氛感到十分不适,好像整间屋子都充斥着一股邪气。我看到靠墙坐着一个打扮十分艳丽的中年女子,便上前礼貌地问道:“您好,我是来找卫婆婆的。”
“我就是。”女子抬头看了我一眼,便让我坐到位置上。
“什么?你是卫婆婆?”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妖媚的女人。
卫婆婆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带着质疑的眼光问道:“你就是那个新入职没多久的帅哥?”
我看着对方的眼神,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为什么问这个问题要带着这种质疑的眼神,我是帅哥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吗!
卫婆婆叹了口气,然后指示我脱去了上衣,接着她开始检查我的身体,尤其是对着我的后背研究了许久,终于开口道:“这伤口是一柄双刃矛留下的,打伤你的人是冉闵?”
“真厉害,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自己是被什么人所伤,你仅凭一个伤口就猜到了对方是谁!”我由衷的敬佩道。
“奇怪了,如果真的是冉闵留下的伤口,你早就该魂飞魄散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复原了?”卫婆婆自言自语道。
“说起来多亏了罗莎的帮忙,她是你们‘八卦协会’的成员。”我笑着说道。
“呵!八卦协会!”卫婆婆冷笑了一声,然后用手按在我的脑门上,忽然皱起了眉头,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感到有点不对劲,严肃地问道:“是不是有问题吗?”
卫婆婆沉默了许久,长叹一口气道:“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你的评估已经通过了,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