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怀瑛啊,我们继续吧,刚才讲到哪里了?”李善长转过身,温和地问朱雄瑛。

“老师讲到《礼运大同篇》是描述孔老夫子描绘的理想世界,孔夫子希望能成就大同世界,天下太平。天下没有战争,百姓人人和睦相处,丰衣足食,安居乐业。”朱雄瑛把刚才李善长讲的又重复了一遍。

李善长点头:“那你觉得如何能够做到孔夫子口中的大同世界呢?”

朱雄瑛摇摇头:“孔夫子构想的这个世界太完美,几乎没有任何瑕疵,这样的世界是不可能出现的。”

“怀瑛觉得是哪里不能做到呢?”

朱雄瑛没想到这个李善长还是个刨根问底的人。

只好按照自己的理解回答了:“《礼运大同篇》里有言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可是这天下为公,要人人都能做到不争抢、不贪婪、不过分奢求、不自私自利。如此才能实现天下安为公,可是这人要是真的能做到这样,那岂不是人人都是圣人了?可是我们终究都是凡人之躯啊,怎么可能人人都做到呢?”

李善长满意的点头:“是啊,贪嗔痴,爱憎会,人之贪念不可借。”

“还不只是这个,孔夫子还说这人要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要求人们相亲相爱,能够像孝顺自己的父母一样孝顺老人,疼爱自己的子女一样疼爱别人家的孩子,可是真的有人能够做到吗?”朱雄瑛对这点是最不解的。

要说这封建时代,人们最最在乎的就是这血脉二字,只有留着一样的血的才是亲人,由此组成世家大族,要是真的像孔子说的那样,那不是皇帝都不用生孩子了,直接大街上拉个封为太子不就行了,还省去了什么九子夺嫡的戏码呢。

所以呢,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这两者不能混谈。

理想往往很丰满,但是架不住现实太骨感。

朱雄瑛对于这点还是非常有体会的。

“嗯……”李善长颔首,“那为何历代帝王明君还要乐此不疲地试图去建造一个稳定的,能够成就千秋功业的国家呢?”

“学生不知,或是求死后能够名垂青史,或是求真的能造福百姓吧,学生见识浅薄,还请老师指教。”

朱雄瑛感觉自己和这老夫子开始探讨起哲学问题来了。

“哈哈。”李善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无事,你还小,等以后长大了,再慢慢学。”

“嗯。”朱雄瑛乖巧地点头。

“老师口渴了吗?学生去给老师倒水吧?”朱雄瑛抬起头说。

李善长慈爱地笑了笑,心里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孩子了。

“嗯,有些口渴了,去倒杯水来吧。”

“好!”朱雄瑛提上鞋子,站了起来,小跑着去倒水了。

李善长看着朱雄瑛的背影,心里突然开始感慨起来。

自己之前是太子朱标的老师,教导朱标多年。

这个孩子天资聪颖,宅心仁厚,是自己最得意的门生之一。

朱标对于他这个老师也很尊敬,师生二人感情深厚。身为太子亲信,那时也是位高权重。

再加上朱元璋对于这个太子一直很器重,自己身为太傅,自然也是风光无限。

可是好景不长,就在太子朱标喜获麟儿时,举国欢庆,龙颜大悦之时,突闻噩耗。

皇太孙朱雄瑛诡异消失,苦苦寻找半年无果,连带着朱标一脉开始没落。

一朝没落,也算是尝到了一把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滋味儿。随着朱标一脉没落,自己在朝廷中屡屡受到排挤,就算偶尔被任命职务,也都只是闲职。

一腔抱负无法实现,一身本事无法施展,一肚子诗书眼看着就要烂在肚子里,心里的滋味自然是苦涩无比的。

一直到朱元璋要他来国公府教导朱雄瑛,他才开始真正复出。

李善长想着想着,突然一愣,觉得有些不对。

朱元璋此人向来最重视礼法,等级尊卑也是他最在意的,虽然国公府公子的身份确实不低,但是要太傅教导显然还是有些不合理的,这也是为什么朱元璋刚告知于他的时候,心中不愿领旨的原因。

可是现在细细想来却觉得有些蹊跷,为什么朱元璋要自己来教导朱雄瑛呢?

是别的王公贵族的公子一样也可以享受的待遇,还是非朱雄瑛不可?

“老师,水来了。”朱雄瑛此刻已经倒好了水,端了进来。

李善长接过水:“好了,你先抄写《逍遥游》吧。”

“嗯。”朱雄瑛乖乖开始抄写。

看着朱雄瑛执笔写字的模样,李善长开始思索起来,总觉得这个孩子的模样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李善长被自己忽然窜出来的一个想法吓了一跳。

太子朱标!这孩子像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太子朱标啊!

李善长自小教导朱标,怎么会不知道朱标儿时模样,眼前的朱雄瑛眉宇之间与太子朱标小时候十分相像!

越看越像,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世间真的有两人能够长得如此相像,这难道是巧合吗?

直觉告诉他不是。

那眼前的这个孩子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答案只有一个,皇太孙朱雄瑛!

李善长捏紧手中的戒尺,心中一时间纷繁复杂,思绪万千。

听闻三年前,朱元璋和徐达南巡时捡到的这孩子,带回京城时,这孩子才半岁大,年纪和失踪的皇太孙朱雄瑛的年纪正好相仿,这一切都太巧了。

如果这个孩子真是朱标嫡长子皇太孙朱雄瑛,那朱元璋的种种举动便都解释的通了。

为何对徐家恩宠有加,为何要让自己这个帝王之师教导这个孩子,一切联系起来又显得十分合理起来。

李善长长叹一声,也许这就是天命,皇太孙朱雄瑛失而复得,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朱元璋将朱雄瑛放在徐家其实也是权宜之计。

原来如此.....

太傅李善长心中暗下决定,自己更要尽心尽力地好好教导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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