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才下了马车，就有宫女过来迎接。
“奴婢见过汉王殿下。”
“免礼。”
李恪挥了挥手。
扫了一眼这宫女，倒是有几分面熟。
这也难怪，母妃喜欢清净，身边伺候的人来来回回不过那么几个。
这让他不禁回想起一件趣事。
在他十四岁那年，父皇生怕母妃这边没人照顾，硬生生往这武德殿里塞了几十个手脚麻利的宫人过来伺候母妃。
只是不知道母妃是不是有意要与父皇对着干，隔天竟然把那几十名宫人给李世民送了回去。
惹得父皇丢了面子，被宫人们私下嘲笑了许久。
“母妃可在殿中？”
李恪随手将披风递给这宫女。
“回殿下，娘娘听闻殿下即将前往封地就藩，此刻正在殿内焚香祷告，为殿下诵经祈福呢。”
“哦？”
李恪挑了下眉头，没再继续说话。
……
武德殿内。
一面容姣好的妇人端坐于榻上，年约三十七八，面容清瘦，雍容华贵。
眼神温和，端庄大方，但是眉间轻蹙，似乎有自己的心事。
这位就是李恪的生母，也是让李世民最无奈的妃子。
“儿臣拜见母妃！”
“恪儿，你来了。”
见李恪过来，杨妃顿时眉目舒展开。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珠串，起身拉过李恪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距离他们母子二人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大半年之前了。
“怎的又清瘦了不少？你这孩子，平日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杨妃心疼的抚了抚李恪的脸颊。
平日李恪都在为朝廷之事奔波，根本无暇来这武德殿向她请安。
李恪看了她一眼，道，“恪儿不肖，让母妃担忧了。”
见他有些心不在焉，杨妃嘴角扯了下，不再继续唠叨了。
而李恪的目光此刻正停留在母妃面前的那本佛经上。
西方的这帮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
李恪冷哼一声，眼角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怒意。
早晚有一天，他要将佛教彻底在他大唐境内销声匿迹。
杨妃还未注意到李恪的异常，她顾自端起茶盏，淡淡问道：
“怎么恪儿如今也对佛经感兴趣了？”
母妃的声音很有特点，看似慵懒的声线却总透着一股不容人忤逆的威严。
所以李恪从小就与她亲近不来。
“母妃说笑了，孩儿只是疑惑，您向来不讲鬼力乱神之道，怎么也开始诵经念佛了？”
李恪笑了笑，恭敬的回答着。
“噢，这还是本宫从中宫长孙皇后那里学来的，本宫也是闲着无聊，找个乐子打发时间罢了。”
杨妃嘴上说的随意。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话落在李恪耳中可就多了几分别的意思。
要不是母妃提醒，李恪差点就忘了。
长孙皇后也是佛教忠诚的拥趸者，单从她小名叫观音婢也能看出一二。
传闻长孙皇后是观音菩萨的忠诚信徒，而她的小名观音婢，也正是寓意自己愿意成为观音菩萨身边的一位婢女，奉侍其左右。
不仅如此，大唐境内有不少地方的观音庙宇都是长孙皇后出资所修，由此更可见其虔诚之意。
后宫更是受了她的不少影响，西方世界既然能干涉宫内事务，少不了长孙皇后为其贡献的信仰之力。
“恪儿？恪儿？”
“啊？”
“你这孩子，怎的又出神了？”
“哈哈哈让母妃见笑了，许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吧，孩儿并无大碍。”
“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恪儿。”
杨妃心疼的拉过李恪的双手放在膝前，语重心长道：
“此去就藩，你我母子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不过恪儿你做的对，皇子成年后若是一直留在宫中确实不成规矩。”
“只是……恪儿，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李恪还没应下，杨妃又面色凝重的叮嘱道：
“有些话本宫不该讲的，但是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恪儿你该明白。”
这句话即使母妃不提醒，李恪也心里明白。
“孩儿谨遵母妃教诲，定不会让母妃担忧。”
李恪点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
一通叮嘱完，杨妃才恋恋不舍的放他离开。
武德殿前新种了几株海棠，此时正值花期。
李恪停留片刻，抬头看了眼天空。
太阳渐渐西斜，狭窄绵长的宫道挡住了视线，勉强能看到远处的立政殿伸出的一角屋檐。
大明宫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巍峨壮丽。
就连房檐上的琉璃瓦也在此刻黯然失色，只依稀看出屋脊和几只脊兽的轮廓。
“殿下，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太常小心翼翼道。
李恪收回目光，任由送行的宫女帮自己披好披风。
“去立政殿。”
“啊这……时候不早了，殿下恐怕会不合礼数吧？”
陪侍的太常面露难色。
李恪恍然，无奈笑了笑揉着太阳穴解释道：
“按礼数，长孙皇后也算是本王的母后，今日进宫来武德殿向母妃辞别，若是不去立政殿请安，才会显得我这个汉王没有礼数。”
立政殿距离武德殿有点远，走过三条宫道，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
立政殿前，是几株尚在含苞中的牡丹花，鎏金的匾额在夕阳下璀璨无比。
两三个模样标志的宫女见李恪来连忙上前见礼。
“奴婢见过汉王殿下，不知汉王殿下前来有失远迎，奴婢这就进去通报。”
李恪点点头，在几个宫女的带领下进入殿内。
才一脚跨入大门，李恪就闻到了这立政殿内的瓜果焚香味道。
呛得他只想捂住口鼻，宫女们见状捂嘴偷笑：
“殿下一看就是不常礼佛之人，这香是我们娘娘供奉观音菩萨用的，都是从南方进贡来的上好沉香……”
李恪鄙夷的看着院中的那些佛龛，至于那喋喋不休的宫女所说的什么，他是全然没有听进去。
管他是哪里来的什么香，这佛龛他迟早都要一锅端。
“汉王殿下来了。”
就在李恪想问题想得出神时，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长孙皇后笑语盈盈的冲他招了招手。
“恪儿快来，让本宫看看有没有长高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