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鸢回屋拿了银两,上了马车。一行人到隔壁镇的时候,已经将近正午。

记忆里,何天优应该是被卖到了丰都镇村西头黄员外家。

恶婆娘刘翠花卖女儿只是为了给俩亲儿子置办身衣裳,这脚,都没踏进过那员外家,所以连准确地址都不知道在哪。

徐鸢心里一阵唏嘘,可怜的孩子啊。

今天我一定要把你救出来。

若真一捧黄土被活埋到了地下,我作为唯一的知情人,见死不救的话,这辈子怕是晚上觉都睡不踏实。

当然主要还是我回现实需要你...

“噼里啪啦...”

“咿咿呀呀...”

“娘,前面有唢呐的声音,好像是谁家娶新娘子了。”何天生双手揣兜,吊儿郎当的指着前面路口。

“你瞅你那损样,成天一副好死赖活的样子,咱今天来这的目的是什么?接回你三妹,给老娘打起精神来!拿出点咱们何家的气势!!!”徐鸢实在看不惯何天生这幅懒汉样子,伸手拍掉何天生揣着的胳膊,转身对着大家加油打气:“Weareateam!”

“啥玩意儿?喂俺吃啥?”何天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娘说什么胡话?

“你没救了,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徐鸢也懒得和他争论。

一家人一路上嘻嘻闹闹,气氛也颇自在,只是这越往村西头走,越觉得热闹。

徐鸢心里不由得发慌,不会吧?不会是何天优今天要被这糟老头子八抬大轿给娶回家吧?

如果是真的,人家今天家里亲戚肯定都在,自己就这么几个人去抢亲?

主要自己这三个儿子,不知道靠不靠得住,到时候万一真发生冲突了...

算了,还是我自个先去打探打探敌情,再做定夺,反正我有外挂。

徐鸢转身对着家里最信得过的王菜园叮嘱:“菜园啊,你带着兄弟三个,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前面先看看情况。”

弟兄几个本身就不怎么乐意去接自己这个妹妹,巴不得在这里等着。

只是王菜园欲言又止,像是想一起上前去。

徐鸢拍了拍王菜园的肩膀:“没事,你带着他们,等我消息。”

随手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王菜园见徐鸢这么做,也照猫画虎做了同样的手势。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心里都坚定了几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徐鸢拐了弯进入村西头大道,往前走了不过三五十米,身后就传来了阵阵鞭炮声。

随后后面来了一年纪挺大的老头,恶狠狠对着徐鸢吼着:“滚开滚开,别挡着道,万一新娘子没掐点到,误了我家老爷的新婚吉时,我要你这刁民好看!”

“你这人,说话也忒难听了吧!会不会好好说话?”这么没礼貌,徐鸢张口就对着那人喊了回去。

“你这腌臜婆子,我就骂你,怎么了,不服气?有本事来村西头找我啊!”老头眼睛瞪得老大,胡子都被吹起来,那架势,要多牛有多牛,想必在这处横行霸道惯了!

“哎呦喂,你不会是村西头那老不死的黄员外家的看门狗吧?这么能吠?”徐鸢虽然心里气,却还是敲摸打探着今天这亲事是不是那员外家的。

“你敢骂我家老爷老不死?”那老头竟真的大发雷霆,拎了板砖作势要冲过来。

果然,徐鸢看老头那反应,更加印证了心里的猜测。

只是今天这事,难办了...

徐鸢原以为只用把彩礼退给员外家,领着何天优跟人家道个歉,服个软就成了,没成想人家已经准备娶亲拜堂,这个时候要带走新娘子,怕是比登天还难。

可是如果今天不把何天优领回去,明天就是领她的尸首了,徐鸢心里急的不行。

那老头横行了大半辈子,哪里想到过今天竟然被一个死肥婆给怼了,于是嘴里一直骂骂咧咧个不停,问候了徐鸢十八代祖宗。

另一边大红花轿里面的新娘正襟危坐在这盛大的迎亲礼轿里,涂着艳红的嘴唇,簪着华丽的凤冠,精致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何天优心里安慰自己:也好,嫁给这有钱的老头子总比在娘家被人打骂欺负的好。

迎亲队伍声愈来愈近,徐鸢灵机一动,一条计谋计上心头。

徐鸢换了一副和蔼面孔,不计前嫌的对着那开路老头示好:“我可是你家老爷的丈母娘,今天特意来看小女的。”

“哦,是亲家啊?您的请柬呢,拿出来我瞧上一瞧。”那老头呵呵一笑,眼底尽是嘲讽。

就这肥婆,还能生出那样好模样的女儿?

“你若是不信,引了我去高堂上呗,看我姑娘喊不喊我这声娘。”徐鸢搓着手,陪着笑,先见上何天优一面,其他一切再说。

“呵呵,得了十两银子就把我卖掉的好娘亲,今天这场面可还和您的胃口?”迎亲队伍转眼已到徐鸢面前,路过徐鸢时,何天优掀了盖头,从轿子窗口探了头出来,恨恨的咬着满口银牙说。

老头惊讶了一下,这两人,还真是母女?

徐鸢抬眼见了何天优,听她这么说,心里连声喊冤,那恶心事儿又不是我做的,是刘翠花啊。

可是自己顶着人家这副皮囊,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我的好优优,娘是真的有话告诉你。”徐鸢好言开口,攀着轿子,追了上去。

“我的好娘亲,您把我送给这老不死的,现在叫我回去,是哪个村又有别的老不死的花了大价钱要叫我去冲喜吗?”何天优叫停了轿子,居高临下盯着徐鸢,眼底尽是讥讽。

这个娘,打小就对自己不好,从小到大,只要娘服软,绝对是天大的坏事!这种让自己去给老不死的冲喜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呢?

徐鸢本以为,何天优应该是个懦弱的姑娘,没成想性子如此刚烈,心里倒是亲近了几分。

徐鸢扯了扯何天优的衣角,低声说:“何天优,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来救你的。你想想,今天要真和这老员外的拜了堂,你就是他的夫人,是能过两天好日子。可是他年纪大了,没几天活头了,他要是死了,你能不给他陪葬?”

“他吊着这口气没死多年了。”何天优语气柔了点,却又带着几分侥幸。

那员外老儿虽已六十高龄,但就是因为吊着这一口气活了好几年了,家里请来算命的,算出来要给他冲喜。只要冲了喜,身体反而会硬朗,说是能叫他活到百来岁呢。

“万一你刚过门他就死了呢?”徐鸢正视着何天优,那双眼睛,能洞察人心似的。

何天优第一次看见娘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以往都是厌恶,奸诈,现在眼底竟有一丝......真诚?

何天优又一细想:是啊,黄老员外毕竟已经六十高龄,在蒲坂也算是长寿老人了。

如果黄老员外真的没多久没了...

自己的命,还留不留的住呢?

“菜园也来了,在村口等着你,大家都来接你回家了。”徐鸢见何天优颇有迟疑,肯定她心里也有了想法,就趁热打铁提及王菜园。

王菜园和何天优两人惺惺相惜,就算她不信徐鸢好心,也一定信王菜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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