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了扯嘴角，不想理会。这敖涧是敖丙的后代，不知为何总是自视清高，不过人家有实力和资本，确实可以高傲一点，但在这里谁还不是有身份的人？我身后的还是哪吒的后代，他们俩的祖辈从前就结下了梁子，到现在他们的后辈也一样总是看对方不顺眼。
我默默地撑着头发呆，不管身后的人是不是已经吵了起来，耳边什么都听不进去，直到先生已经站在了我的跟前。
“肖瑶。”他掐着有些沙哑的嗓音，拂尘敲了敲我的桌板，“又走神了？来说说方才我讲解了什么法术。”
我愣了愣，然后呆呆地站起来，一脸的尴尬，挠挠脸又挠挠头，表示无法回答。
“哎，”先生终是叹了口气，我知道，他又要开始“苦口婆心”了，“你可是将来的阎罗王啊！你继承着你祖辈们的衣钵，可如今你的心思完全不放在习法之上，这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身后的拓吒偷偷笑着，我早就习以为常。
“昨日让你抄的校规你可抄了？还有昨日的考核成绩你可看了？”先生摇摇头，提高了一些声调，“又是倒数！肖瑶啊，你这么些年，什么时候出过倒数呢？保持得非常稳定啊！”
四下突然爆发出哄堂大笑，最起劲的当然是我身后这位。
“先生……”我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面子，微微抬起头来，避开先生那三只眼睛，又嗫嚅着说道，“我觉得……并非学艺精湛者才能干成大事……”
“什么？”还没等我说完，先生突然打断，“并非学艺精湛者才能干成大事？”他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又一次拿起拂尘敲了敲我的桌板，“那么肖瑶，你告诉我，你们为何而来？又为何踏入这学堂？”
“因为……”我尴尬地笑笑，“因为我爸让我来的……其实吧，我觉得以我的专业领域，来这儿学习倒也没多大用处……”
“你……你！”先生看起来气得不轻，立马抬手指了指门口，“你给我出去！给我去面壁思过！若是没想好该如何回答我的问题，就都别进来了！”
我吸了一口气，还想说什么，但终究咽了下去。
——
今天天气很好，但一般来说，上界的天气一直都很好。
我没有面壁思过，这种事情我干不了，我也受不了。先生是个老古董了，曾经的他是一介凡人，许是太过“走火入魔”才长出了像二郎神杨戬那样的第三只眼睛，不过确实比常人厉害许多。他当初不知是修炼了多少千百万年才修炼成为上仙，又不知再经过了多少的层层选拔才成为了如今教我们三界学子的先生。
他的心情我能懂，恨铁不成钢嘛！但我本就愚钝，再如何教导都不太能行，毕竟我只想着躺平，老老实实地过完这一生。
桃树开了，三百年一开，一开便是十年。我摘了一朵别在而后，蹲在小池边看看我的模样。普普通通，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很正常的模样，不算惊艳，即使有不少人夸过我。
树后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我抬起眼眸，朝着那个方向看去。似乎是个毛茸茸的东西，白色的皮毛，不知在那里啃着什么玩意。
“狗？”我微微皱眉，小心地走上前去，“一只狗？”
那小东西仿佛听到了我的声音后机灵转过头来，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着我半晌，嘴边还挂着口水，两只前爪按着我看不太清的吃食。
“居然有狗？”我惊讶于上界都是得道成仙的人神，再不济也是修炼半成的小仙，怎么可能会有未开化的小狗？
我喃喃自语着，伸出手来想要摸摸它的脑袋，却被它奶凶地叫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叼着吃食跑走了。
得了，我不被人喜欢就算了，连狗也不和我玩。我有些沮丧地丢着小石子，看着池面泛起浅浅涟漪，一时间竟陷入了茫然。
是啊，我这样一事无成的人，未来到底有什么好期待的呢？
托着腮帮子开始自我反省，微微晃动的池面却突然映入一个不明物体。一瞬间我睁大了眼睛，不知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只是紧紧地盯着池面的倒影一眨不眨——那居然飞速地闪过一条细长的……龙？
抬起头来想要看得分明，可天边却是并无异样，仿佛方才的那瞬倒影只是一个幻觉。我低下头来再次看向池面，那里却也已经回归平静。
真的出现幻觉了？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梦里出现的画面，现实会发生吗？我不知道，我也不敢知道。
——
“肖瑶，以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其实我可以不用面试的吧？”孟婆分我一株曼珠沙华，拿手肘轻轻地碰了碰我的胳膊，“其实呢，我也不想干这一行，天天熬着一锅孟婆汤，看着别人过那奈何桥，日复一日，终是没什么花样。”
我点点头，将曼珠沙华埋入土中，轻声道：“生来就是这样的命，投胎投的阎罗王，那一生就只能做与万物生死相关的事情，再无法推脱了。”
孟婆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将花苗种下，又浇了些水上去。
“你知道吗，”我微微皱眉，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去看她，“这一轮的判官，可有出个息夫氏？”
“息夫氏？”孟婆摇摇头，“没有听说过，但判官不是选拔出来的吗？与家族姓氏许是没有太多的关系。”
我抿着唇保持着动作两秒，而后直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又说道：“话是这样没错。”我缄默半晌，望着微微闪烁的烛火，“但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是哪里不对呢？我找不出来，但俗话说“女人的直觉”总是有些作用的。
——
掰着指头过日子，终是熬到了毕业前的最后一天。
三好学生代表敖涧骄傲地站在众人面前，慷慨激昂地讲述着这些年来所学得的成就以及对先生谆谆教诲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