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雾心里记挂着陈梓宁说的那个养老院，想着等到了周末去那里做做义工好了。
在那之前，她还专门去问了郑晴这附近打车的地方，却只得到一个坐公交车的地址，至于出租车，她的原话是，“就南赢中学地理位置，公交车有这个站点就偷着乐吧。”
杞雾对此倒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她的时间充足，大不了多转几路公交车。
等到了周末那天，杞雾早早地去等公交车，却发现公交车站牌底下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她等到公交车上车后，同样发现车上除了司机，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乘客。
因为心知路途遥远，再加之车厢里面没有人，杞雾就把头靠在了车窗户上，闭眼休息了一会儿。
谁知道等她再睁开眼时，车子里面已经大不相同。
原本空荡的车厢内现在坐满了人，甚至就连走廊上也站了不少的人，空气都略显拥堵起来。
杞雾身旁的位置上也坐上了人，那人低着头，头上戴着的黑色鸭舌帽，遮盖住了他半张脸，只留下他白的有些过分的下半张脸。
轻轻扫一眼，杞雾就收回了视线，那人却忽然开口说话，“你要去哪里？”
杞雾奇怪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他继续道：“我可以跟着你去吗？”
杞雾没什么防备的点头，“可以啊。”
说着她就随手从自己包里掏出来一张志愿表，那是她之前还在学校的时候答应下来的。
杞雾微微一笑，“那就一起去吧，为社会做出贡献。”
眼前男子有些愣愣地接过来，似乎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发展。
此时公交车拐了一个弯，明媚的阳光穿过车窗照在他们身上，杞雾清清楚楚看见，身旁这个人并没有影子。
她反应了一下，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杞雾将目光投向车子里面的其他人，发现脚底下似乎也没几个有影子的。
这个时候她才有些后知后觉，她可能，大概，或许是进了一个鬼窝。
身处恐怖游戏的世界就是这点不好，说不定就会在什么时候处罚什么特殊的场景，而这时她再回忆起刚刚那个男鬼问她的对话，那分明就是在给她下套。
只要她回答“好啊”，那个男鬼就会一直跟着她，虽然不知道他会有什么面对，但是杞雾想，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而现在，她好像已经答应完了。
杞雾看着男鬼手上那张宣传单，有一瞬间想趁着他不注意给他撕掉。
但是最后也只是想想，没有付诸行动，毕竟这只鬼问的问题她已经答应了，这是毋庸置疑改变不了的事实。
杞雾思索着到底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总不能就任由他跟着啊？
等等，好像也不是不行……
杞雾想到大胖小黑那两只鬼，貌似鬼也是可以讲道理的，于是她微微侧身，“我要去富康养老院，你要是没事的话那就一起去吧。”
那鬼一脸茫然，复又低头看了眼宣传页。
其实杞雾不知道的是，那种口头上的约定不止能让鬼有了可以做某些事的权利，在某种情况下来说也是一种约束。
他们每说出一个请求，被人类拒绝还好，要是答应了，那么人类在答应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也可能会带来各种的影响。
就比如刚才，杞雾答应的时候不止说了“好”，她还在规定的有效期限内追加了一个“为社会做贡献”的条款。
养老院是个什么地方，为社会做贡献又是个什么意思，这只鬼还是知道的，他身体有些僵硬地转过来，面向杞雾，真诚道：“我可能是认错人了，这个还是还给你吧。”
他说着伸出来惨白惨白的手，那颜色，竟是与他手上拿着的白色宣传页不差几分，只是稍微加了点灰调而已。
杞雾看着他的动作，着实是有些疑惑了，不过她方才因为脱口而出那声“好”就已经够她悔恨了，再跟他来一个回合，谁知道会不会触发什么奇怪的恐怖剧情。
于是杞雾斟酌着字句，笑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惜字如金道：“没关系。”
那只鬼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颤，脸色更暗上几分，最后竟是直接小声坦白，“我不能去那里，因为我是个鬼。”
同为NPC，杞雾最是看不得这样自轻的事情发生，她严肃道：“鬼怎么了，新世纪的鬼不也应该为社会做贡献吗？”
那鬼顿住，似乎没有想到事情还能这样发展，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想去，于是说道：“我不行……”
杞雾打断他，“没什么不行的，就算是鬼又如何，鬼曾经也是人啊，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忘本，做鬼当然也要如此了。”
那鬼神情呆滞：“……”
杞雾复盘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话，没发现里面有什么字眼可以扣，于是越发的放心大胆，趁着开车的功夫，对他进行了近半个小时的思想教育。
等到最后车子停下来的时候，这只鬼已经抽泣不已，声带哽咽，“我错了，错的离谱！简直就是愧对先烈英魂！”
杞雾安慰道：“知错就改，还是好样的！”
那只鬼使劲儿点头，跟在杞雾身后一起下车。
杞雾将他错误的思想纠正过来之后，自己又开始头疼，如果这只鬼真的要危害自己，那她应该怎么做呢？
还没想出来个所以然，远远的，就见养老院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她，身上套了一件纯黑西服，越发衬地他身材颀长，削瘦背部让他身影看起来有些单薄。
那人似乎也刚来不久，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之后，他一边整理这自己的袖口一边转了过来。
杞雾看见他的脸，愣了一下，谈宋？他怎么会在这里？
谈宋这时也看见了杞雾，稍稍一顿随即便笑开了，眼睛微眯的时候，阳光透过折射出耀眼光芒。
杞雾捂着自己心口，糟糕，好像早上做的梦还有后遗症。
不然她这会儿看见谈宋怎么会心跳忽然加快？
谈宋见她这样，唇边笑意更深，果然那天那场梦没有白做。
本来他一开始是真的只想着帮帮杞雾的忙，没想做别的事情，只是等到梦境要结束的时候，他又忽然升起了些别的想法，鬼使神差地，自己进入了她的梦境。
唯一可惜的就是，进去之后刚想要给自己谋取点福利，杞雾就醒了。
现在想起来，谈宋依然止不住地觉得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