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雾的视线再次从那人衣领处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看你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老师们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
地上的鬼一动不动，也不知究竟是听没听到。
杞雾目光灼灼，周身仿佛都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芒，“不过念在你是初犯，我就不追究了，不要再有下次。”
那鬼在这句话之后，终于又有了反应，只见它抬起头，眼睛的位置闪过猩红光芒，伸长的手指甲处缓慢拉长。
看起来像是不打算废话，想要直接开干的。
然而杞雾比它更快，她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就在这团东西打算扑过来时，手里拿着符纸，目光锐利，快准狠地往那人身上一拍！
顿时，那鬼保持着上半身立起来的状态，被钉在原地。
杞雾看着它这幅样子，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幸好用到了，也不枉费她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画了这张符。
她想着缓缓露出来一个笑，眉眼弯弯，一字一顿道：“你听好了，我叫杞雾，住在教师公寓３０２号，符纸的作用消失之后你去找我。”
“至于不去会有什么后果……”杞雾沉吟片刻后，语带感慨，“我想你不会想知道的。”
之后杞雾再没有留恋，下了楼梯。
错落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楼梯间。
杞雾出来后，重新将废弃大楼落锁，等她离开，这里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次日一早，杞雾便早早地到了公共办公室，准备自己第一节课要用到的东西。
郑晴见了，忙拉了自己的椅子过来，“今早蔡主任兴起，去看了学校监控，就看到有人大半夜不睡觉出去宿舍，蔡主任很生气，一定要彻查，不过现在还在确认名单当中，我把视频发给你看吧。”
杞雾道谢，拿出手机低头瞥了一眼，确实在里面看见了一个学生的身影。
郑晴叹口气，叮嘱道：“你今天第一天上课，那个班真的很乱，是个难啃的硬骨头，你小心点。”
杞雾眨眨眼，“虽说是差生班，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郑晴沧桑地叹口气，“你不懂，这个班之前是我带的，我有经验。”
“最要命的是，有次我没管住他们被蔡主任看见了。”
“蔡主任站在讲台上斥责学生的时候真的很有威严。”
说着她似是想到了当时场景，心有余悸地捂着自己心口，继续道：“可问题就是太有威严了，把我也吓够呛，好像他下一秒就会冲上讲台来打我。”
郑晴也是个初出大学的新人老师，甚至都还没能完全掌握这种身份的变化。
此时对着接她班的杞雾，只有满脸感激，好像是看见了救她脱泥潭的恩人一般，“幸好你来了。”
看得出来这段经历确实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杞雾笑着安抚：“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杞雾还是将她的话放到了心上。
上课铃响的时候，杞雾拿了套卷子走去教室，然而刚刚转了个弯，就能听到走廊尽头的教室里传来嘈杂的声音，伴随着椅子摩擦和嬉笑怒骂。
杞雾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一双带有震慑性意味的眼睛缓缓扫过他们每个人，一直到教室里面的声音一降再降，她才慢慢悠悠走了进去。
她站到讲台上，脸上无一丝微笑，“我叫杞雾，高考前的这半年时间，就由我来担任你们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了。”
“今天第一天上课，先来做个随堂测试吧，谁是班长，把卷子发下去。”
闻言从底下站出来一个人，身材高挑，脸上架着一个黑边框眼镜，看上去格外的沉默寡言。
杞雾看了底下学生一眼，忽然开口道：“我听说昨天夜里，有学生不睡觉偷偷溜出去了。”
“我希望你们能够分清楚状况，现在距离高考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不是让你们玩闹的时候。”她声音微沉，“听懂了吗？”
也许是因为刚刚换班主任，底下人还没有摸清楚她的脾气，此时倒也还算听话，没有郑晴说得那么严重。
底下响起来稀稀落落的回应声，杞雾也没在意，反倒是因为眼神瞥见某个身影时愣了一下。
那学生坐在最后一排，头紧紧低下去，从杞雾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浓密的头发。
杞雾仔细想想，他刚才好像还一直仰着头来回张望来着，而低下头似乎正好是在她说学生溜出去的当口。
心里有了点猜测，杞雾低头看了眼桌上贴的座次表，念道：“季博文。”
底下那人震动了一下，咽了口口水，脸上带着些欲盖弥彰的茫然，声音干涩，“啊？怎么了老师？”
看到这里，杞雾基本上就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人绝对是有事情的，于是直接道：“你跟我出来，其他人做卷子。”
季博文沉默着起身，跟在她的身后出去。
出去后，杞雾靠在栏杆上，决定诈他一下，“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帮你？”
季博文眼神动了动，以不变应万变，“说什么？我又什么都没做。”
杞雾神色不变，“或者说，你想让我带你去看监控。”
季博文丝毫不惧，“那你就去好了。”
倒不是他真的这么刚，实在是他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心里有数，心虚归心虚，但是不可能被人抓到把柄，毕竟他走的那条路是他数次探查得出的最优结果，不可能有监控。
纪博文很自信。
然而下一刻，杞雾从口袋里面拿出手机，葱白纤细的手指轻点两下，随后手腕翻转，将手机对准了纪博文。
手机屏幕上，一段监控录像缓慢播放，没有多长时间，就看见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跑了过去。
季博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停在心里面默念：别回头，千万别回头，反正大家校服都一样，我就说那人不是我就行了。
刚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季博文就看见监控里面的自己，忽然抬头看了过来，整个全脸正正好都对上了监控的位置，与监控外的纪博文四目相对。
季博文：“……”这个不争气的，就说了别回头了！
他怒自己不争地抖着手指，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记得这里没有监控的。”
杞雾收回手，点点头，“是啊，你们放假的时候刚装上的，至于位置……”
她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就要靠你们自己留心去发现了。”
纪博文：“……”说得好像这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季博文纠结抿唇，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半晌才终于坦白道：“我昨天晚上去上网了。”
杞雾面上不露声色，继续问道：“你怎么去的？”
季博文长得不算高，面目清秀，敛着眉眼说话时，就是一个乖巧的大男孩。
只是他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
他说道：“晚上等宿管查完寝后，就从二楼阳台上爬下来，学校南边围墙最低，而且有落脚的地方，早上的话，五点半之前门卫是不查学生证的，可以混着走读生进来。”
杞雾：“……”屈才了。
心绪百转千回，杞雾面上还是神色淡淡点头，“恩，你先回去吧，记得写五千字检讨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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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博文离开的脚步一顿，垂着头可怜巴巴道：“老师我可以不写吗？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杞雾不为所动，“或许你想要写完之后，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读一下？”
季博文转身就走，转身的瞬间白眼翻上了天。
杞雾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后，也跟着进去了。
大概是看出来杞雾不是什么好惹的老师，这节课班级里面还算安静，只能听见用笔刷刷写字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刚打算提醒他们停笔，随意望下去的视线却是顿住了。
只见教室正中间位置上，一个学生抬头看了杞雾一眼，确认了她确实是在低着头之后，便安心地将手里纸团扔向了后方。
——杞雾看过来时那纸团正正好在空气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最后精准落到了地上。
后座一人见状，连周围情况都顾不上观望，就以手撑着自己的脑袋，暗自苦恼，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把纸团拿过呢？
忽然，教室里面没头没脑地吹起一阵风，落到了纸团上面，将它吹了起来。
后座学生眼睛一亮，自信地伸手一勾！
……没勾到。
然后就在纸团落到地上的前一刻，又是一股风，将纸团垂直吹了上来。
后座学生感受着裤管中的凉意：啊这，合理吗？牛顿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吧。
杞雾走下去去，在那学生之前把纸团捏了起来，视线凉凉扫过主谋，目光不善道：“作弊？你们四个，都到我办公室吧。”
话落，铃声刚好响起。
两个作弊的学生丧气站起来，互相对视一眼却是深深迷惑了，四个人？他们分明只有两个人啊，老师不识数？
唯有杞雾，在出教室门的时候仍气不过，瞪了一眼蜷缩在后排的两只巨型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