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你醒醒,快来看看郑队长,他全身都在抖!”
吕悠雅是在睡梦中被小瓶子摇醒的,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对方痛哭流涕的脸离得极近。
你不要过来啊!
她的内心在疯狂嘶吼,但是脸上还是波澜不惊,伸出手一本正经地推开对方的脸,起身去查看情况。
病榻上的人确实很痛苦,原本俊朗的五官此时不断扭曲,嘴角抽搐个不停,脸色青白交错,眉毛更是痛苦地扭成麻花。
1米八多的大个子正像婴儿一般,手脚都蜷缩在一起。
隐隐约约地,她还听见了奇怪的声音,乍听像是痛苦的呻吟,又好像是在说着什么她听不懂的话。
吕悠雅上前立刻清退了这些围在周围满脸焦灼的士兵,只留下新星一人。
“你不是说,他输了血就会好吗?”
“我……我师傅之前就是这么做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次不行?”新星此时也乱了阵脚,额头不由自主地渗出了一层薄汗,呼吸也变得十分急促。
两个人互相对望,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迷茫和不知所措。
此时的吕悠雅内心更加着急,因为耳边刺耳的系统提示音一直在打扰她的思绪。
她终于忍无可忍,“你给我闭嘴!你有本事,你自己来诊断。别在一边鬼叫!”
世界瞬间清净了。
但过不了两秒,这扰人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
“叮,本系统提供付费诊断服务,请问宿主是否需要?”
“你不早说!不过等一下,付费?要多少?”
“奖励点数500点/次。量大有优惠哦!”
“我可谢谢你了。我拼死拼活救人最多也就10点,你一下子开价500点,你怎么不去抢?”
吕悠雅差点没被这个坑人的系统给气死,黑着脸坐到了床榻的一边,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警告气息。
新星以为神女生自己的气了,也不敢靠近,只能着急地在原地徘徊打转。
“叮!本系统还提供奖励点数信贷服务,预支生活,方便你我。”
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这个系统不仅坑人,还厚颜无耻。
深吸一口气,她拼命遏制了自己翻白眼和骂人的冲动,被迫签了一份长期不平等条约,从此过上了“打工还贷”的苦逼生活。
这回,等郑怀川醒了,非得问他全部讨回来不可,没有好吃好喝供着她,都无法弥补她之前所受的委屈。
签字画押之后,吕悠雅瞬间就得到了一份详细的检查报告书和诊断书。
上面各项生命体征数据和检查指标一览无余。
她快速地浏览了一遍之后,觉得自己可能花钱买了个寂寞。
因为这份诊断报告上明晃晃地写着:该身体各项指标均未见明显异常。
她紧抿着嘴唇,闭上眼睛,把手紧紧压着胸口:肺快要气炸了。
但花出去的点数就如同泼出去的水,难以回收。
她只能打碎牙齿自己和血吞。
既然身体各项指标都没问题,那么很有可能是心理的问题。
看着病榻上神色痛苦的人,她现在强烈怀疑,对方正在做噩梦。
漆黑的夜空,天边的云层似被撕裂一般,龟裂成一道又一道的裂缝,很快就布满了郑怀川头顶,紧接着隆隆的雷声便纷至沓来。
他此时正站在自己房间的窗户边,望着庭院中的景色陷入了沉思……
今天应该会有一件大事发生,但是他始终记不起是什么。
这让他坐立难安,不停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又是一道闪电扎了下来,将他面前的院子照得通亮。
就在那光线刺眼的一瞬间,脑海里突然涌入了许多画面。
“啪!”郑怀川像疯了一样冲出他的房间,朝着记忆中的方向狂奔。
雨,终于倾倒了下来。淋湿了全身,更让他的视野变得模糊不清。
红色,满目的猩红色。
红眼的魔族,浑身是血的阿爹和阿娘,面目全非的弟弟,还有无数熟悉的面孔。
无数鲜血混合着雨水,在地上肆意流淌切割,构成了一个血色牢笼,将他困在其中。
“叽……”一个令他永生难忘的怪声直接冲击了他的耳膜,尖锐、高调、怪异……
即使捂着耳朵,它也会冲破一切,从四面八方直接钻进来,令他浑身发抖,头疼欲裂。
他已无处可逃,只能抱着头蜷缩在角落里。
所有被强行遗忘的痛苦回忆,伴着那怪声,在一瞬间全部塞进了他的脑中。
他在脑海里拼命地抡着双臂, 试图驱赶那些魔幻般生长的画面,但都只是徒劳。
他的心无声地爆裂了, 腾起漫天的血雾。天啊,他才尝到幸福的滋味,转眼又坠入了痛苦的深渊。
光明历506年,初秋雷雨夜,郑夫人临盆时,一队魔族大军闯入郑府屠杀。
一夜之间,全府上下一百多人惨遭不测,剩郑怀川一人独活。
“神女,郑队长哭了。”
吕悠雅正支着下巴头脑风暴时,就听新星在旁惊呼,随即俯身上去查看。
躺在病榻之上的人显然已经不再浑身颤抖,手脚也逐渐放松,但细看确实有亮晶晶的泪痕挂在他的眼角处。
睫毛湿漉漉的,微微抖动,眼皮下的眼珠子也在不停转动。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也更加佐证了那份体检报告的内容,这个男人身体好了,心却没有痊愈。
但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吕悠雅眼珠子一转,将视线落到了身边的新星身上。
“新星,你可以跟我说说郑队长的往事吗?比如说家人?恋人?或者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新星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郑队长他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没听说过有恋人,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也都是护卫队的人,至于家人……”
他停顿了一下,似是在斟酌语句,最后才叹了一口气,道:“郑队长的家人早在他儿时就被魔族灭了门,一个不剩。”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吕悠雅从来都不知道父爱和母爱是什么,所以自懂事以后便很少去奢求。
但是她儿时最好的玩伴却是父母意外双亡的孩子,虽然后来由爷爷奶奶抚养,但她也很少在对方的脸上见过发自内心的笑容。
没有什么能比得而复失,更伤人心。
每每看到相似的画面,就会勾起以前的美好回忆,这种感觉应该比凌迟更难受。
吕悠雅看向郑怀川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大概找到了他不愿醒来的原因。
但找到了也不一定有用,因为更为棘手的麻烦事已经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