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谁公,对谁私?

“当然是对主公之事为公,对主公以外为私。”

“好。”陈安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追问道:“那若是温侯所做之事,会招致身死族灭,你也会去做?”

“我......”

高顺本想脱口而出“会”,但细细思考下去,又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

若是主公所为,会害了自己。

那臣子该怎么做,到底是贯彻还是谏言?

“顺子。好好想一想,你的忠义,到底有没有问题。”

陈安见高顺已经陷入思考,嘴角一翘。

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高顺此时已经茫然,他摇了摇脑袋看向陈安。

感觉这时,也只有这位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某不知道,还请陈公子赐教。”

“好。那我今天就好好给你说,何为公,何为私!”

他抄起身边酒杯,摇了一口酒。

清凉的酒液入喉,瞬间让人思路清晰。

“之所以你想不明白公私的问题,是因为你的公私只是狭隘的公私,你的公私只对温侯一人。若你将此公私,变成我军之公私,那问题迎刃而解。”

“我军?”

“对,没错。我军。”

陈安肯定地回答,仿佛一幅画卷胸中展开。

“对温侯忠心,那此公私是为温侯一人之公。对全军将士之公私,则为全军之公私。”

“若温侯之举,有悖于全军之利,为臣者当以全军为重。”

“全局为重。”

高顺突然感觉脑海被一道闪电击中,他反复呢喃着这四个字。

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一举扫除了其中郁闷。

在此之前,他虽跟着吕布,但对其只是唯命是从。

即便有不同的看法,也选择沉默。

可今天被陈安这么一说,他突然感觉以往的自己简直蠢钝如猪。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

高顺浑身颤动,激动得无以复加。

“军师。军师之言可谓是金玉良言,让某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啊。”

他再次半跪下来,对陈安行了一个大礼道:“原来某之公私,一直只是小公私,而军师所言之公私,才是大公无私。”

“是啊,顺子。你总算想明白了。”

陈安看着高顺,尽管心里吐槽这人是不是吕布附体。

然而看着高顺的心态转变,着实松了口气。

高顺确实是脑子一根筋。

但也就是这一根筋的性格,才是培养忠臣的土壤。

白门楼事变后,吕布军除了陈宫以外,只有他一人死节。

若是能够得到他的绝对信任,至少陈安感觉往后至少身旁又一位真正信任的中流砥柱。

想到这里,他呵呵一笑问道:“那顺子。现在,你对我要攻破刘备的计划有什么想法?”

“没有。”

高顺重新站起身,对着陈安颔首道:“军师所虑,乃是整个西凉军的安危。虽然没有主公的命令,却也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某要是主公,在此时也一定会支持军师。”

他转过身,对着张辽抱歉一声,面露愧疚。

“先前文远说军师乃神人,我还不信。可如今,却是我格局太小,胸中只有一人之公私的缘故。”

“顺子,你明白就好。”

张辽欣慰地笑笑,与此同时也对陈安有了新一层次的想法。

“原来军师所怀之大,心中装着是全局。”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陈安,几乎是异口同声。

“军师,今后有何事情,请尽管差遣。”

陈安看着二人,心中很是满意。

他顺带扫视了一眼几桶酒,飒然一笑道:“那今晚我们痛饮一番,明日整顿军备,招募兵士,三日之后我要去再会一会那个刘备。”

“好。”

几人发出爽朗笑声,就地列席。

之后的三日。

高顺负责整顿军务,张辽负责在附近招兵买马。

当然,在这期间,糜贞来找过自己几次。

陈安都以各种理由推脱,到后来没办法,又给了二十个烹饪配方。

那个难缠的糜小公子,这才不情不愿地作罢。

待到重新出发的时候,千余人的队伍,已经扩充到了两千人。

“闻达。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又能相见了。”

城外五里亭,糜竺携糜家宗族及城内士绅,一路远送。

这几天,虽然白天忙着调集人手,研究酒和两种烹饪法的配方。

但糜竺仍然没有忘记每日请陈安赴宴,两人的了解增进不少。

经过几天的观察,糜竺更加确定了陈安的非凡。

无论是谈吐,气度,都在这个时代属于拔尖。

而且,从来没有看不起商人的神色。

因此,糜竺对陈安渐渐变得交心。

倘若不是糜家在徐州根基复杂,他还真想跟着陈安南下,去看看这个年轻人可以做到何种地步。

“子仲莫要如此,如若我在南方建起基业,肯定约子仲兄前来。”

“好。那我们说定了......”

两人相视一笑,拿起新酿的白酒各自喝了一杯。

看着东海那边的滚滚烟尘,陈安新潮澎湃。

这可是他第一次主动出击,目标,广陵。

为了粮食能够顺利通运,为了吕布能够顺利向南转进,也为了自己的前途,他必须慷慨而行。

而就在陈安携粮草辎重,朝广陵方向行军的时候。

下邳城,太守府军议厅之中。

吕布却是愁眉不展,看着大堂上吵吵嚷嚷的乱象头疼不已。

旬日之前,他虽然打破曹军,决堤逼退其五十里。

然而杀敌三千,自损八百。

下邳城郊如今成了一片荒园,来不及秋收就全报废了。

本来这个问题也不是那么尖锐,奈何曹操奸诈,居然派出细作迁入下邳城烧了几座粮仓。

一下子,等于捅了马蜂窝,城中士气顿时损耗殆尽。

“诸位!诸位可先行坐下来,好好说话。”

吕布厉喝一声,暂时稳住了场面。

但安静的时候还没有持续几天,琅琊系臧霸和孙礼就站了出来。

“主公!你说到底该如何是好吧。”

臧霸横身站在宴席中央,直言不讳道:“如今城中粮草已不足十日,若是没有办法,我等不如散伙。”

孙观见状,也是附和道:“没错啊主公。现在城中不仅廊仓被烧,周边县城糜家的几家大商号,也大规模地调动粮食,看来他们是想跑了。”

吕布看着二人,沉吟良久。

臧霸和孙观二人执掌兵权,一直游离于整个西凉系以外。

若是这二人散伙,对吕布军的打击可谓沉重。

两人刚说完话,侯成和宋宪也跟着站了出来。

“是啊主公!若是久战下去,我等必败,不如投降曹公,方为上策。”

几个西凉系的骨干也站了出来,样子咄咄逼人。

这时的吕布,哪有之前威风八面的模样。

他喝了一口闷酒,还是吕玲绮带过来的陈安所制的佳酿。

看着杯中酒,他不禁感叹:若是当初我把军师带来了,何至于此。

“主公!你就说吧,散伙还是投降!”

见吕布不言,两边人马似乎又有争吵之势。

而就在此时,一道飒爽的女声却是从屏风后冒了出来。

“父亲大人!不必担心。闻达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请父亲大人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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