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渊看那人扬尘而去,不知怎么就笑了。
侍卫随风忍不住道:“公子,这沐大人……方才是将您调戏了?!”
这可真稀奇!
谁都知道,御史大人嘴上功夫不饶人,哪个和他吵架的最后都要恼怒至极,偏偏这沐大人三番两次的,都能叫公子吃个哑巴亏。
“多嘴。”
此时苏渊已经面色沉稳,轻飘飘地瞄了一眼随风道:“去查查这合迎楼记在苏家谁的名下,事情闹得这般大,再不做点准备,怕是上头那一位要怪罪下来了。”
随风答应了一声,快步隐身到了夜色中,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另一个侍卫孤影上前,接替了随风的位置,默默地推动着轮椅问道:“公子,咱们回府吗?”
苏渊轻轻叩击着轮椅扶手沉思了会后,道:“去大理寺,那丫头应该还有什么手段没使出来呢,错过岂不是可惜?”
沐执瑾一行人到大理寺之时,东方天际已经有些发青了,再过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届时,京城中人得知此消息,必定全城沸腾。
符文是刑部侍郎,太子麾下,而刑部又是余家,余家出了一位贵妃在宫中久居盛宠,而这位余贵妃又恰好是太子生母。
这些关系错综复杂,环环相扣,只要有一人不满,这事可就闹大了。
沐执瑾扶额叹息,想着如果有人要动手,自己一个小小大理寺少卿,应当也无力招架了。
再往后想一步,倘若案子破不了,太子失了圣心,上位的便又是楚子珩了。
那这和上辈子有什么不同?
沐执瑾心中倏地生起了一丛无名火,一鞭子抽到了大理寺园子里盛开的檵木上,抽得落红扑簌簌往下落。
知默吓了一跳,正要劝解沐执瑾,一下属匆匆而来:“大人,仵作到了。”
沐执瑾立刻收拾好情绪,来到了停尸房内。
仵作细细查看了一番之后,说:“大人,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昨日的下午到夜里,人就是被掐死的,肺部水肿,充满粉红色泡沫,颈部断裂,窒息而亡。应当是被掐得窒息而死在前,而后凶手再一次加大了力气,活生生将脖子掐断。”
沐执瑾弯下腰,仔细的瞧了瞧言悦的颈部。
她从昨天就开始好奇了。
为何在被掐道的颈部,会有如此深的指甲划痕?
要知道,想要用双手掐死人的时候,都是虎口用力,断然不可能是指甲用力。
“这里……怎么回事?”沐执瑾指着掐痕问道。
仵作答道:“属下正要说,这脖子上的指甲痕全都是她自己挠的。”
说着,他就拉着言悦的手指甲给沐执瑾看:“沐大人瞧见了么?这言悦的手指甲中还存着些皮肉。
不过,方才开膛之后,属下发现她五脏六腑已经发黑,明显是中毒的迹象,应当是在死前就服毒了,即使无人掐她,她也会早晚死的。”
沐执瑾默然,她一时间无法判断,这个毒究竟是言悦自己吃的,还是凶手为了双重保险
“虽然不知道下毒之人是谁,但若沐大人给下官一点时间,下官就能知道言悦身中何毒,还有,掐死言悦的,应当是个女人。”仵作又说道。
“你如何得知?”
仵作指着言悦颈项间深紫色的痕迹给沐执瑾看:“沐大人仔细看,在掐痕尖端这里,挨得很近,还混杂着几个不一样弧度的指甲印,这指甲印并非是言悦自己的,这说明掐言悦的人必定留着长指甲,一般男人不可能会留长指甲。”
沐执瑾点点头,默默记在了心中。
“你继续查,我去忙别的。”
她心里面正在整理时间线。
言悦被从合迎楼劫走,是午时的事情了,那之后,沐执瑾又与符文苏渊二人周旋了半个多时辰,而言悦可能在这个时间段就已经死了。
究竟是被转移到符家之前就死了,还是在那之后,这也是一个问题!
思及此,她疾步走出停尸房,几乎是用小跑的,跑进了牢房。
“哟,沐大人总算想起我来了?”
符文已经被松了绑,但为了保守起见,她的双脚还是戴上了镣铐,一动,铁链就发出了哐啷哐啷的响声。
沐执瑾面无表情地点了点符文的双手:“手伸出来。”
“做什么?”
沐执瑾趁着符文不备,一把抓住了符文的手,可仔细一瞧,符文的指甲却干净圆润。
“你不曾留长指甲?”
符文抽了手,冷笑道:“沐大人以为我是你么?整日端坐在大理寺,翻翻卷宗就可以查案了,我可是要动手刑罚的,留了长指甲多有不便。”
沐执瑾转手就走,符文立刻扑到了牢门上,带动着铁链子哗啦哗啦响动:“沐大人,若是没有直接证据,您也只能关我十二个时辰,还请沐大人多多努力。”
“呵,有罪之人,无论何时,都会遭到惩罚的。”
说完,沐执瑾就走了。
走出阴暗潮湿的牢房,外头已经天光大亮,站在大理寺的院子中,还能听到一墙之隔传来的街头小贩的叫卖声。
从昨日忙到现在,沐执瑾不仅没有睡上一觉,就连饭都没有好好吃上一顿,此时闻着外头的香味,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咕噜噜……”
她刚捂住了肚子,旁边就传来一声略带讥讽的笑声。
“啧啧,沐大人可真是可怜啊!”
一听这声音,沐执瑾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苏渊。
“下官竟不知,这大理寺何时成了菜市场,是人人想来就能来的,苏大人这次又是为何啊?”
“这不是猜到沐大人会饿,所以带了些吃食与你。”
苏渊轻轻挥了下扇子,立马就有人送上来一个食盒,打开一看,里面都是精巧的早茶点心,还有两碗热腾腾的虾粥。
沐执瑾僵硬地转过了头,说道:“不用了,我若想吃,自己会买。”
“是吗?”
苏渊已经开始吃了,热腾腾的虾粥氤氲而起了雾气,把他的脸给藏住了,叫沐执瑾看不真切他的神情。
“不得不说,沐大人叫人好生担心。你也是大人了,为了办个案子,活生生把自己身体累垮,可是万万不值当的,孰重孰轻,沐大人应该分明的。”
“我倒想不明白,苏大人为何一定要阻拦我?除了要保护你的主子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