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沐执瑾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止跳动了。
先前不知言悦生死，她总还抱着一线希望，可如今人都死了，难道真要被“死无对证”了？
她立马看向了符文，却无法在符文的脸上看到任何的心虚，连一丝意外都没有。
“符文，命案嫌疑人在你府中死了，你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符文表情冷淡，道：“你问我做什么？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沐执瑾一挑柳叶眉：“看来符大人是铁了心要装傻，不愿意说真相了，人既然在你府上死了，那你还是要配合调查的，你身在刑部，不可能不遵守我朝法度吧？”
“自然可以，只是我唯恐大人让下官屈打成招，烦请在苏大人面前做个见证，若调查结束之后，我身上有任何伤痕，便可判定大人您犯了法。”
想不到符文竟然如此谨慎。
沐执瑾的确是想着用点手段，但绝对不是肉体折磨。
“符文，你是刑部侍郎掌刑罚，知道的法子肯定比我多，但是你也应该知道，这世上有太多办法，可以让一个人说实话。既然你不放心，那我发个誓又有何妨？”
沐执瑾说完便不再理会她，直接大手一挥道：“带走！”
苏渊眼睁睁看完了这一切，随即抚掌而笑：“沐大人可真是好手段，苏某今日总算见到，佩服至极。”
“彼此彼此。”沐执瑾只当听不懂他语中的讽刺，回怼道。
符文已经被带走，接着，两个大理寺的官差抬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个人形，盖着白布，隐隐透着血迹。
她直接掀开白布，死状果真凄惨。
言悦脸色铁青，舌头像是断了似的耷拉在嘴唇外，双目微凸，脖颈处是被掐的痕迹，还带着血印，看来是用了极大的力气，将人活活掐死的。
苏渊也推动着轮椅上前，用扇子撩开白布看了一眼，啧啧有声：“这还是那个言悦？真是可惜了这张脸了。”
沐执瑾睨他一眼：“合迎楼是你苏家的生意，言悦这个美人死了，大人好似一点都不心疼呢。”
苏渊无奈地拍拍折扇：“沐大人，我苏家产业都在旁支手里，说句没良心的，即便是破产了，也与我毫无干系。”
沐执瑾像是又气了，往他的双腿上瞄了一眼后，又抿紧了唇不再与他说话，挥挥手吩咐下属：“抬到大理寺去。”
刚准备走，苏渊就伸出折扇拦着沐执瑾道：“都这么晚了，沐大人不好好休息吗？听闻大人最近身子不怎么好。”
这一次，沐执瑾终于觉得失望了。
他从一开始就百般阻挠她查案，能叫一向刚正不阿的苏渊这样动心思的，只能是太子了。
“苏大人，”沐执瑾面沉如水道：“下官不知您为何从一开始就铁了心要阻拦，即便是为了幕后之人，也请苏大人放宽了心，我会公事公办，若大人心中无鬼，自然万事顺遂。”
大理寺夜半包围了刑部侍郎符大人家，还惊动了京兆尹衙门，这个动静可不小，左邻右舍门口都站满了乌压压的人，全是出来看热闹的。
若不是此时正是宵禁，估计这条小巷子能被围个水泄不通。
见沐执瑾出来，原本叽叽喳喳的众人立马鸦雀无声。
沐执瑾在符家门口立定，目光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一一扫过，吓得大家伙大气不敢出。
大理寺的人都走了好远，还有人在轻声嘟囔：“听闻这沐大人是个世家小姐呢，生得这样好看，却这么凶，将来也不知道是谁倒霉娶了她家去……”
“人家这样的地位，自然不愁嫁，咱们凑什么热闹……”
“散了散了，睡觉去……”
既然是一场误会，京兆尹衙门的班捕头就在路口处与沐执瑾辞别，此案不归京兆尹衙门管，班捕头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对沐执瑾也客气几分。
“沐大人辛苦！”他拱手而笑，“今日全是一场误会，沐大人可万万别放在心上。”
沐执瑾在马背上晃了晃，察觉到身后有人在看她，又立马挺直了脊背：“劳烦班捕头跑这一场，我这里有些银子，班捕头拿去跟兄弟们吃茶去吧。”
下属很有眼色地递过去一个分量不轻的荷包，班捕头嘴上虽然在连连推辞，但明显有些不大坚定。
沐执瑾也不戳破他：“班捕头拿着就是，这银子也不是白给班捕头的，我想跟班捕头打听一件事。”
班捕头拿了银子，自然喜笑颜开：“沐大人有事尽管问，这街面上的事情没有我班某不清楚的。”
夜色沉沉，符府门前却被火把映照得亮如白昼，沐执瑾微微眯了眼，在夜色中辨明了合迎楼的方向。
这里是西城，合迎楼在南边，离符家倒有些距离。
光天化日之下，想要将一个大活人从合迎楼劫持到这里，着实有些难度。
言悦在合迎楼消失不见之后，大理寺的人已经开始了全程搜索，符文那个时候行动，就更加不容易了。
“班捕头，”她沉声开口，“我想知道，今日午后到入夜，有无陌生人员进出符大人府上，还有……”
沐执瑾压低了身子，招手叫班捕头上前，在班捕头耳边低声密语了一番。
班捕头听了连连点头。
“此事关系重大，还请班捕头尽力而为。”
话音刚落，苏渊就从街道另一头被推着轮椅过来了。
“沐大人这是聊什么呢？”
“不关苏大人的事。”沐执瑾立马正经了起来。
“怎么无关？”苏渊瞧着折扇，煞有其事道：“沐大人深夜和男人神秘兮兮地说着一些不是公事的话，若旁人知道了，还当咱们党朝为官的人不检点。沐大人一辈子不嫁也便罢了，苏某这一张脸生得极好，若名声坏了，不能娶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为妻，那不就可惜了？”
旁边的下属撑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又很快捂住了嘴。
这苏大人自卖自夸起来，倒还真是……真诚至极啊。
沐执瑾却被他说的脸色微恼。
“苏大人尽可放心，若无人嫁于您，下官不介意委屈一下，了了您的心愿！”
说罢，她双腿一夹马肚子，从苏渊身边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