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疏星。

蝉鸣。

当狮铃堡张灯结彩,宾客如云,一片欢腾的时候,听着屋外不住的炮鸣声,伴着唢呐乐曲的交响声,翁大小姐脸上却无半分喜色,反倒是眉头紧缩,多有几许忧愁。

翁大小姐坐在自己的闺阁之中,斜倚着一张紫檀雕花小圆几,用带着一个彩铃的皓腕托着香腮,凝眸注视着高烧的牛油红烛,半响,不禁叹了口气,眉间锁的更紧了。

今天是五月初七,宜婚嫁,诸事皆宜,是个难得的良辰吉日。

所以狮铃堡堡主“狮刀震天南”翁元浩,便选定今天,广排宴席,大邀宾客,来狮铃堡,为爱女翁怡和“快剑公子”沈容操办婚宴。

“快剑公子”沈容是谁呢?

在江湖上,没听过他名字的人只怕一个手掌便可数得出来。

他实在太有名气了,作为近些年江湖上的后起之秀,他出身名望,父亲“一剑游龙”沈从风,富可敌国,武功非凡,所以自幼随父亲习武的沈容,在十岁便已深谙家传剑法,于十三岁时,便以一柄普普通通的木剑,打败了从海外东来的扶桑浪人,紧接着在十五岁的时候,又以一剑,先后打败了武当,崆峒,华山三派四名一等一的高手,自此扬名。少林方丈天灯大师,都对他赞誉有加,“这孩子在历练几年,江湖上便无用我们这班老辈了,哈哈哈哈”。

现在沈容二十一岁,白马快剑,年少多金,不知令多少少女心醉。

而翁元浩让他做自己的乘龙快婿,更是因为他正直善良,勇敢诚实,他相信把女儿托付给他,是个最明确的决定。他也相信,沈容一定可以在武林中大放异彩。

这样一个人人夸赞,年少有为的武林新秀,是多少少女的梦中情郎,可以作为自己的丈夫,想一想这些,翁怡本应高兴,可她现在,却越来越不开心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讨厌这样的男人,她并不想嫁给他。别人眼中什么样的人,她并不赞同,她只相信自己的眼光。更何况他们也只是匆匆见过一面。

可是眼看片刻之后就要做人家的新娘子了,自己却依旧没有任何法子,翁怡起身望了望一片漆黑的窗外,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时,轰隆隆几道惊雷闪过,转瞬间原本晴朗而干燥的夜晚便被阴云笼罩,大风卷起长草,雨点便如泼墨般倾泻而下。

“这见鬼的天气”,雨势渐大,听着密如珠帘的雨珠顺着房檐滴落的哒哒声,翁怡的心更乱了。

又是一声惊雷!

屋外同时也传来了一阵略带急促的敲门声,还有一个妙龄少女的呼唤声,“小姐,时候不早了,老爷让心屏侍候小姐更换吉服呢。”

听到这个声音,翁怡凌乱的思绪一下子平复过来,突然双手一拍,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喃喃笑道:“我怎么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这个法子真的是太妙了!”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仿佛对自己的办法十分满意。

她收起笑容打开了房门,看着站在门外一个双手捧着凤冠霞帔的锦衣少女,佯怒道:“皇上不急急死太监,你呀你,怕我爹难道就不怕我嘛?”边说边伸出双手朝心屏腋下挠去。

心屏笑道:“这是小姐的终身的大事,婢子敢不尽心吗,小姐你又这样,都什么时候了,还来开玩笑呵人家痒?”,一边说一边躲闪。哪知翁怡双手点处,心屏只觉一下子全身无力,便欲向后倒去,手中的吉服也要落在地上。

翁怡顺势接过她手中的吉服,朝她笑了笑道:“对不住了心屏妹子,这次可要麻烦你代替我去嫁人了。”说着,将放吉服的托盘摆在圆几上,复扶着心屏的身子一步步来到床边坐下,双手点了她的哑麻穴,望着她惊讶困惑的神情,歉然道:“心屏妹子,我不愿嫁给一个我不想去托付终身的男人,只得辛苦你在这里替我待一下子了。如果我爹爹要怪你,你告诉他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就好”。

说着将她身上的衣服换下,又将吉服替心屏穿戴整齐,自己穿着心屏的衣裳,看了看自己,看了看心屏,娇笑声中取下了斜挂在白壁上的紫鞘长剑,将一切恢复如常,开门而出。看着不远处有人走来,便高声叫道:“心屏你退下吧,我自己可以换,叫他们不用来招呼我了。”

“是,小姐。”

她学着心屏的声音,心里却在偷笑,看着那些婢子听到自己的命令相继离开,翁怡挎好包袱,携着宝剑,一个闪身便欲离开,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下步伐,朝父亲的书房奔去。

来到书房“养心斋”,翁怡走近平日爹爹看书的长桌前,提笔蘸墨,挥毫写就一封书信,毕处落款之时,瞥见爹爹素日练字的手迹,心头一酸,几颗泪珠顺着香腮滴落纸上,强忍着写好信后,挥袖拂去眼泪,奔出屋外。

夜雨如注,灯火依旧,望着这承载了自己十余年快乐时光的地方,心头不舍却又不得不舍,翁怡伏地磕了三个响头,“爹爹您保重”,说完这句话,便消失于雨中,转瞬不见了踪影,只留下阵阵铃声不住回响。

可惜翁怡的话,翁元浩是听不到的,他也更不会料到,此刻女儿已离堡出走。现在他矗立在大厅的石阶前,唯一牵挂的就是,自己的乘龙快婿现在仍未赶来。这突如其来的夜雨,似乎给他带来了一种说不出的诡秘不祥之感,但他相信,自己的女婿马上就会赶来。

沈容怎么还未赶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也许翁元浩同样不会想到,此刻的沈容,也正自经历着一段出乎意料之外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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