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书房时，项政北的心跳已经快到就像是要跳出来。头疼得厉害，来不及打开书房的灯，只是胡乱地打开一间抽屉，冰凉的手从那里面拿出一瓶药来。倒了两颗在掌心，没有就着水，直接艰难地又干涩地咽了下去。
项政北静静地躺在椅子上半晌，终于心跳平稳了下来，指尖也不再严重地颤抖，头也不是很痛了。轻轻地喘着气，就着外面的光亮，一点点照在男人的侧脸上，他看起来是那样惨白。
像是自嘲一般地扯起一个奇怪的笑容，项政北的视线缓缓地落在桌上的一份报告上——那是复查的报告，就在前日。
虚弱地微微瞌上眼皮，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半年前，女孩儿带着笑容，就算是假的他也信——“做你女朋友有什么意思？不如结婚好了。”
五年前与她相识，就像是一眼倾心一般，即使是名义上的“兄妹”，但是这种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密，任由谁都无法控制住狂热的喜欢。是的，那一眼，就是一眼万年。
“安安……”项政北喃喃地喊着，声音沙哑低沉，却是包含着无限的悲伤，“我真的……好喜欢你。”
——
临近早晨的时候，宋安乔没看见枕边的男人。隐约觉得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她还是觉得太困，于是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睡回笼觉总是容易多梦，这一次也不例外。
宋安乔梦见了五年前，她与项政北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日正逢春雨绵延，就像是带着新生的气息，但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房门被打开的时候，进来的不止是那个走了两天的父亲，还有一个女人，以及身后跟着一个少年。
宋安乔的视线从电视机上转移到他们三个身上，像是微微打量了一番，然后又转过了头去。
父亲身边的女人有很多，她都已经不在乎了。不过她这一次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变了。
“安安！”父亲的语气中带着喜悦，一边邀请他们俩进屋，一边朝着宋安乔喊，“家里来人了，你怎么还坐在那里？”
宋安乔没什么表情，只是自顾自地看着电视上的节目。
那头像是在小声地讨论些什么，很快地他们便朝着宋安乔走来。
“在看什么啊安安？”父亲在沙发上坐下，也邀请那两个人在他的一旁坐下歇息。
宋安乔还是没回答，只是视线落在了坐在最远处的那个少年身上。他穿得很朴素，上半身是一件白色的T恤衫，下半身是一条黑色的工装裤，以及脚下的是那再也不能简单的小白鞋。他长得很高，站起来一定得有一米八，但看起来感觉和她的年纪也没差多少。
“安安啊，他叫项政北，大你两岁。”父亲笑着介绍，“以后啊，他就是你哥哥了，有什么学业方面的问题，也可以问他。”
耳边像是一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宋安乔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父亲，平日里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此刻他是什么意思？
“这个……”看出来了女儿的惊讶，宋父轻轻地搓了搓手，而后拉起了身边那位女人的手，又说道，“安安啊，爸爸打算和这位阿姨结婚了，婚期就定在下个月的28号，周日。”
话音刚落，只见那位女人像是害羞地笑了笑，而后也回握住了宋父的手。
“今天爸爸带阿姨和哥哥来见你，就是想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看这个……”宋父的话还没说完，便很快地被宋安乔打断。
“征求我的意见？”宋安乔站起来，目光中带着一点愠怒，“都把人带回家了，都订好了婚期了，你这是‘通知’我，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宋父也急急地站起来，知道女儿或许一时间接受不了，但是没想到女儿反应会这么大。
“怎么，让我改口叫她‘妈妈’？”宋安乔伸手指了指那个女人，然后又移向项政北，“还让我叫他‘哥哥’？”
“也不是，你要是一时间还不能改口的话……”宋父有些着急了，自己的女儿宝贝了十五、十六年，他也看得出来她现在的愤怒和悲伤。
“不用，不用，”项政北突然站起来，想要上前，但是又不太敢上前，“其实如果不想改口的话，就不要改口了。”
“啊……是啊是啊……”项母也站起来，伸手想要安慰宋安乔，但是被她躲开了。有些尴尬地停在空中，很快地收回来，道：“小孩子不想叫的话，我们也不必太强求她了。”
场面有点像是一对三的对峙，宋安乔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抿着唇，目光盯着那个少年看去。他也正在看着她，神情中不知带着怎么样的色彩，总之看得宋安乔觉得有些莫名。
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宋安乔将怀中的毛绒玩具掷下，气愤地上楼去了。
——
眼底有一些泪意，宋安乔打开手机，发出一条短信：妈妈，爸爸要娶别的女人了，那个女人还有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儿子。
那头很久没有回复，宋安乔又发过去一条：妈妈，我好想你。
摁下发送键，泪水有些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起身去拿餐巾纸，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安……安乔……？”少年的声音有一点生涩，不知该怎么称呼，“你在里面吗？”
宋安乔很快地擦下泪水，吸了吸鼻子，不打算回应他。
“那个……”项政北站在门外一时间有些无措，难得地心跳得有些快，“我知道我们的到来可能让你不舒服了……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我到时候可以另外搬出去住……”
少年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又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宋父的回答：“说什么呢政北？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们四个人住在一起，别什么出不出去住的！”
项政北还想说什么，但是被宋父拉走了。他觉得女儿此刻需要自己静一静，至于眼前这个孩子，真的是乖巧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