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好痛……
阴暗的地牢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沐璃月浑身是伤，里衣染得通红，手筋脚筋被挑断，曾一度澄清的眼瞳被迫染得血红，覆满恨意。
墨子谦冷眼看着她，阴冷一笑，“皇后，你可知何为分寸？”
分寸？
沐璃月听见这两字，睫毛微微颤动，嘴角硬是拉长一抹笑，语气森然道，“皇上的分寸是要我即刻让位于她？”
墨子谦一声不发，眼底尽是厌恶。
这个男人，墨子谦。
为了助他登上皇位，不惜与父亲反目成仇，原为三朝元老德高望重的父亲服罪入狱，家族被抄，数几十条性命死于非命。
若不是他当初真心求娶，再三落下誓言，一生待她如初，自己怎会嫁给他为妻？难道不是他日日相求，她怎么会求父亲助他登上帝位呢？
一朝称帝，心都喂狗去了。
他昔日的甜言蜜语绕在耳边：阿璃，他日我登上帝位，你必定是我唯一的皇后，此生不变。
阿璃，唯有我登上帝位，方能两心相守，相信我，定会许你一个锦绣江山。
回首从前的情意浓浓，两厢情长，如今看来竟是这般的讽刺。
可惜，已是晚了，回不去。
“姐姐，你以为皇上他真的爱你吗？不过是因为你爹手握兵权，他只是在利用你罢了，如今你没有利用价值，便安心的去吧。”沐凝珊依偎在墨子谦的怀中，精致的面容满是阴毒。
“呵，沐凝珊，你以为这男人会真心爱你吗？”沐璃月赤红的眸子充满恨意，冷冷一笑，“你与我一样，不过是墨子谦登上帝位的工具。”
这个女人，沐凝珊。
当时一时心善从大街上领回来的可怜乞丐，求爹娘将她收养，赐名赐姓，认做妹妹，给她安身之所，生活与千金小姐无异。
怎曾想过，往日毕恭毕敬的妹妹，暗地里筹谋着如何陷害自己，踩着自己的脑袋登上高位。
一句句善解人意的话语里藏着无数的利刃，每每诛心。
“皇上，你看姐姐这凶狠的模样，仿佛要将臣妾撕碎，当真可怕。”沐凝珊抬手以手帕遮掩半脸，眼角垂泪，语气可怜，却是满眸的阴毒。
“墨子谦，我是不会让出后位！你这般狠心，不如给我一个痛快，也好昭告天下，你容不下自己的发妻，废后杀之。”沐璃月眼里透着凉意，每牵动一分神经，疼痛随之来袭。
“你……”墨子谦满眸的怒意似要将她燃烧，握紧拳头，“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沐璃月的指甲早已陷入掌心，道道鲜血顺着指缝流淌下来，幽声道，“如今我沐家满门已被你残杀，再杀我多一人又有何难？与其被你与沐凝珊这般羞辱，不如被即刻处死！只可怜我那一世忠良的父亲，竟被自己亲生女儿推入死路！我真是蠢钝如猪！”
墨子谦突然间笑了，“来人。”
黑暗中，一名狱卒拿着染血的布缎走来，冷眼无情将手中此物扔至沐璃月面前，随着滚动，布缎渐散，熟悉的面孔再入眼眸。
可惜，仅剩头颅。
沐璃月浑身颤抖，两行泪顺流而下，拼命想挪动，却挪不开半步，“爹……爹……”
“你当真是蠢。”墨子谦高昂着头，勾唇一笑，“要恨就恨你父亲当年不把朕放在眼里，一心想要扶持七弟，对朕处处刁难，坏朕好事，他死有余辜！”
“背恩忘义，禽兽不如！”沐璃月赤红的眸子恨恨地看着眼前这对狗男女。
沐凝珊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笑了起来，“凝儿感激姐姐当年的收留，可命运为何如此不公，姐姐什么都不做就拥有了一切，凝儿好不甘心呀。”
“呸！”沐璃月如厉鬼般仇视着沐凝珊，往她那张故装无辜善良的嘴脸吐一沫子。
“我真的好后悔，后悔当年心善把你带回府中……”
若非她鱼目混珠，怎会一再错看。
沐凝珊愤恨咬牙，而后一巴掌狠狠甩在沐璃月的脸上，“沐璃月，你真当自己是一回事，居然敢用这种眼神看我？”
“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有翻盘的机会？简直是痴心妄想！”
“你可知道五年前那场大火是如何烧起来吗？不是意外，是我放的！可惜啊，没能连你一并烧死。”说到这里，沐凝珊的脸扭曲狰狞，格外的丑陋。
这一刻，沐凝珊得知五年前那场大火的真相时，不由得自嘲一笑。
真是可笑。
她竟把害死自己娘亲的凶手当好姐妹，助其步步高升，一步步将自己推入深渊，更可笑的是，自己从未怀疑过沐凝珊半分。
人之将死，沐璃月这才发现自己过得这辈子，竟是一个巨大的谎言，一个可笑的笑话……
“凝儿，怎么还与她这般废话。”墨子谦不耐烦的说道，眸里皆是嫌恶。
“来人！拖下去，贬为军妓！若还活着，便让她不得好死！”短短的一句话，定了她沐璃月这生的结局。
沐璃月嗤笑一声，“墨子谦，我的命还轮不到你来取。”
她笑着，森冷的笑着，一瞬让墨子谦晃了神，心脏不由自主的抽动。
沐璃月咬舌自尽，一道道鲜血顺入喉咙，如同毒药没入五脏六腑，仰头一声笑后便倒地不起，旁边嘈杂的声音已经听不清楚，意识渐渐消散……
爹，娘，女儿不孝，若非当初不听你们二老的劝告，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还害得你们二老死无全尸，如今怎能苟活于世……
墨子谦，沐凝珊……
今生你们二人加注于她身上的痛苦，若有来生……她必定加倍奉还！
墨元国，就在墨子谦刚刚登基的第二个夜晚，便传出了沐璃月因受不了家父通敌叛国的事实，伤心欲绝而死。
墨子谦悲痛不已，亲自将沐璃月葬于皇陵，下令每年今日，百姓们都必须烧香拜跪，树立情根深种的模样，更是因此免税三月，俘获一众民心，不到半月便大张旗鼓册封沐凝珊为后。
“唔……”头痛欲裂的好似裂开了一般。
沐璃月想抬起手揉一下疼痛无比的额间，却发现手臂更是剧烈的疼痛。
回忆如同泉水一般涌现在脑海里，墨子谦鬼魅般的脸庞，沐凝珊狰狞丑陋的面孔，还有父亲染着鲜血的头颅……
还有，自己咬舌自尽！
沐璃月猛然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
听见她的声音，一名婢女拿着喜服小跑过来，满脸欣然的说道，“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奴婢这就来给您更衣。”
“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谦王都在门外等您好久呢。”
谦王？墨子谦？
嫁给他？
沐璃月的心狂跳起来，一把抓住婢女的手问道，“冬儿，你今年多大了？”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奴婢十五，比您小上一岁啊。”冬儿眼里带着疑惑，却还是如实回答。
十六岁？！
竟是墨子谦将要登基的头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