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和姜贞远都吃惊不已,正在吹笛的姜兰听见了这声大喊,也是一头雾水。

“大胡子,你瞎嚷嚷什么?”

李常没有说话,目光在姜兰和吾玄之间游移不定。吾玄大步闯入院中,月梧放下水桶走过来,站在梧桐树下。姜兰已经从树上利索爬下。

“丹··若,你是丹若?”

吾玄满眼的震惊,伸出的手在空中轻轻颤抖。月梧冷静地审视着吾玄。姜兰有些不知所措,“丹若?这位大叔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丹若,我名唤姜兰。”

“姜兰,姜兰。怎么可能如此相像。不不不,你不是丹若,丹若早已经死了。”吾玄踉跄地后退,他用力地摇头,跌坐在地,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首领,您没事吧?”李常上前询问。

“大胡子,你认错人了吧。什么丹若,她叫姜兰,是我姜贞远的妹妹。”姜贞远帮着解释。

吾玄的头深深地垂下,姜贞远蹲下身,吃惊地发现吾玄竟是满脸的泪水。

“喂,你可是草原的英雄啊。你怎么能哭呢!”

姜兰一脸疑惑,“大叔,你怎么了?丹若是谁?”

正在做饭的云喜和嬷嬷闻声皆站在一旁观望,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许久,他们听见了吾玄那极其沙哑又充满深情的声音:“丹若,月氏公主,已死……十五年。”

三十一年前仲夏的一个夜晚,月氏王后诞下一名女婴,霎时间异香满室,草原上群狼齐嚎。女婴眉间一点红痣,生下来不哭反笑,取名丹若。首领吾卓已有三子,而无一女,丹若的到来让他非常开心。

当时我们月人称霸草原,羯胡俯首称臣。丹若也因此成为草原上最受宠的小公主。

丹若爱笑爱闹爱唱,一点儿也没有小女孩的娇弱,骑马爱骑烈性的;喝酒能喝倒一群人。而当每个沉寂的草原的夜来临,所有人都能听到她的歌声;月亮浑圆柔和的晚上,她赤足在月下跳舞,手腕上的小铃叮当地响。广袤而寂寥的草原上,若有个姑娘穿着红裙翩翩起舞,绮丽朦胧,那一定是丹若,草原的月为她而亮。群狼往往循香而来,亲昵地卧在她的身侧,它们从来不会伤害她。狼是草原人的天敌,它们残忍贪婪,丹若从狼口之下救了许多人。”

明月是她的灯,她是草原人的梦。

月人自古信神,小公主身赋异能,被月人尊为圣女。

吾卓与王后,还有她的三个哥哥都非常爱她,小公主一直在无忧无虑地生活着。吾卓喜爱中原文化,从小教授子女学写汉字,说汉语。吾卓盼望与中原再不动干戈,不兴战火,两方茶马互易,永修和平,百姓也可不受战争之苦。

小公主爱美,喜欢中原的女子服饰,在她十六岁生辰那年,吾卓答应亲自带领族人去交换物品,并为她买回那件她一直想要的广袖合欢裙。

成宣九年秋,吾卓带领着族人踏入召关,办完事情,准备返回时,被城中官员请去喝酒。吾卓一向行事光明,未曾多想就去赴宴了。谁知城中官员赵孟良与羯人也怢相勾结,将没有任何防备的吾卓杀死,同行的一百多人也惨遭屠杀。

羯人早已蠢蠢欲动,不服月人统治。也怢用重金贿赂了赵孟良。得知吾卓被杀,月人悲恸不已,如丧父兄。此时,羯人开始发动进攻,月人承平已久,战斗力减弱,死伤无数。小公主和王后得知吾卓已死,不愿遭羯人凌辱,在帐中自杀。突起的大火让她们的尸首变成了焦炭。

吾玄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逐渐涣散。“我是丹若的三哥,当时我外出打猎,当我回来时,只看到满地、满地的尸体。我的亲人啊,都死于这场杀戮,只剩下我一个活着,如同孤魂野鬼。家破了,亲人死了,族人散了。”

吾玄讲完了这个故事,听者无不心酸。云喜已经开始抹眼泪了,嬷嬷哭得最伤心。只有李常和月梧面色不变。姜贞远大喊大叫:“这个王八蛋赵孟良气死我了,他在哪里?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月梧发现姜兰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小姐,怎么了。”

姜兰试探地问:“大叔,你说小公主丹若眉上有一点红痣是吗?”

“嗯。”

“我娘的眉间也有一点红痣。”姜兰眉头紧蹙,想要缕清烦乱的思绪。

吾玄扑过来,抓住姜兰的肩膀,“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月梧眉头一皱,伸手挡开吾玄。

姜兰脸色苍白,她感觉有一根弦绷在脑中,那根弦在越收越紧,越收越紧。“我有娘亲的一张画像。嬷嬷,你收在哪里了?快去拿出来。”

嬷嬷突然跪在地上,她已是老泪纵横,“小姐啊,不用拿画像了。你的娘亲就是丹若,她就是月氏的小公主啊。她不让我告诉你,就是为了你能有平静的生活。”

“啪”地一声,弦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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