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裳站在桥那一边，看到他们后，加快步子走过来。“五小姐，原来您在这儿，让我好找呀。夫人请您去厅堂一同用晚膳。”
姜兰和月梧对视一眼。姜兰点头道：“我知道了。”
姜贞远上下打量姜兰，冷哼一声带着自己那些人先行离开。姜兰吩咐月梧道：“你先回去告诉嬷嬷，今日不用等我吃饭。”
姜兰很少来厅堂用晚膳，其实二姨娘和四姐一般也只在自己的屋里用膳，除非发生了什么大事，大家才会聚在一起。所以她实在疑惑为什么突然唤她来。
“夫人，五小姐到了。”绿裳引她入堂。
厅堂里只有王妃和大小姐明柔，四个丫鬟皆手持盘子站在一旁，姜兰垂下眼帘，行了万福。
王妃温婉一笑：“兰儿来我旁边坐。”她虽已不是妙龄少女，然而岁月不减美丽，反而更添风韵。姜兰坐了过去，一阵脂粉花香幽幽传来，她心里颇有些不自在，比之爹爹，她更不熟悉她。
明柔粲然一笑：“五妹，这些菜都是我平日爱吃的，我想你也爱吃。”
姜兰点头笑笑：“看起来都很好吃。”
明柔俏皮地眨眨眼：“娘，我说得没错吧。五妹一定爱吃。”王妃亲昵地看了一眼明柔。
姜兰失落地垂眸，大姐明柔和姜贞远是龙凤胎，龙凤呈祥为吉兆，也因此明柔从小备受宠爱，性格亦是颇为娇惯。
旁边王妃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她笑着说：“你与你娘愈加相像了。”
“她已经离开姜兰许久了。”姜兰的眼里尽是落寞。
王妃微蹙秀眉，她缓缓摇头，飞仙髻上的金花也随之晃动。她说：“你娘她…很特别，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女子。”她那双细长的凤眼逐渐迷离，似乎沉浸在回忆里。
姜兰面露疑惑，主母和娘亲很熟吗？
“娘，让五妹先吃饭吧，不然菜凉了可不好吃。”明柔催促道。
“好，吃饭。”王妃收回思绪，给姜兰碗里夹菜。“这些年我忙着照顾远儿，的确有些忽视你了。”
“五妹那儿现在有照顾的人吗？”明柔问道。
“回大姐，有嬷嬷照顾我，还有月梧。”
王妃拿箸的手顿了顿：“月梧，是王爷给你的人吗？”
“老嬷嬷如何照顾的了人，笨手笨脚的。娘，不如再给五妹一个丫鬟吧。”明柔建议。
夜，刚刚暗下来，白雾层层弥漫开。月色清而冷，如流水倾泻在地。月梧穿过游廊，月下的身影朦胧中带着一些飘渺似幻。
“五小姐，我吃的很多，而且有点懒。”
“好的，我知道了。你叫云喜对吗。”
轻灵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有如泉水叮咚，月梧停住脚步，唇角自然勾起。他知道姜兰很快就会出现。
姜兰和这个唤作云喜的丫鬟一路说说笑笑，拐过红墙时，她看见了靠在游廊上，浅浅望着她笑的月梧。
姜兰惊喜道：“月梧，你怎么在这里呀。”
“月梧怕小姐一人走夜路害怕。”
“原本是怕的，幸好有云喜陪着我。”姜兰把云喜推到前面，“云喜本是主母的丫鬟，主母说嬷嬷年龄大了，所以让云喜来照顾我。”
云喜悄悄叹息，一定是夫人嫌她又懒又不聪慧，这才打发她跟了五小姐。想来以后的生活质量一定会下降吧，好在五小姐倒是个好主儿，一路与她谈谈笑笑，没有一点小姐的架子。云喜胖胖的脸上挤出自我安慰的笑容。
朦胧的月色里，若华阁里很安静，多福也缩在自己的窝里睡着了。偶尔听见露珠“滴答”落下的声音以及云喜房里传出的呼噜声。
昏黄的烛光下，姜兰坐在书案后，呵欠连连。
“第四遍写完了，还有六遍···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窈窕什么来着？”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清朗的声音飘进耳中，姜兰顿时想起了：“对对对，是窈窕淑女。”
月梧端着一碗藕粥放在书案上：“小姐，这是我刚刚熬好的藕粥。”
姜兰嗅了嗅道：“好香啊。”端起来一口气喝完了。
“慢点喝，小心烫。”
“月梧，你怎么这么厉害，你粥熬得这么好喝，你还会背诗···啊，背诗，我怎么都背不会怎么办啊。”姜兰皱着脸。“明天夫子还要检查。”
月梧擦掉她嘴角的残粥，“熬粥不难，背诗也不难，只要小姐用心都能做到。”他踱步到姜兰身边，看着她写的字赞道：“小姐的字写的苍劲有力，颇有风骨，就是不太像一个女孩的字。”
“我的字啊是模仿我娘的。”姜兰欢喜的仰着脸。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姐可知是什么意思。”
“夫子说《关雎》，后妃之德也。乐得以淑女配君子。”姜兰学着夫子摇头晃脑的样子，惹得月梧忍俊不禁。
“《关雎》还有另外一种简单的解释，小姐要听吗？”
“要！”
关关和鸣的雎鸠，相伴在河中的小洲。那一位明艳美丽的少女，是君子思慕的意中人。”月梧的脸微微发红。
“有多美丽呢？”
“嗯……应该和小姐不相上下。”
红烛在窗前摇曳，一大一小的身影映在窗上，月光铺陈一地，露水打湿嫩芽。夜已深，人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