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九辰上奏,至轩国丞相意图偷袭,被他抓获,至轩国已经将丞相革职查办。并表明偷袭之事乃丞相一人所为,愿将其交给承华国处置,还望不要因为此人损伤双方和气。
我下令,由大将军亲自关押丞相进京,由刑部问审。
他交代了谋反之事,是他一人所为,他想偷袭我国边境,在至轩国皇帝那里得一个奖赏。三句真七句假,此事虽与至轩国脱不了干系,但至轩国既然将他送来,就料定他会扛下一切,他们只需咬死不承认,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斩立决。”也是可怜人,一生到老位高权重,最终却成为至轩国送来的一个交代。
九辰在书房外求见,说是有要事上报。我宣他进来。
九辰行礼之后,开门见山。
“臣在此人身上,搜刮到贵妃娘娘与其的家书。言辞种种,涉及君后。”
我狐疑地打开书信,
“大将军书信在此,汝可速速临摹。。”
“君后单纯,女儿已打好交道。。女儿需要一种可以改变人声的药。。”
“君后爱柳絮,汝可以此为由。”
“帝后已离心。”
。。。
原来,眼见不一定为实。
九辰说,“这些书信隐藏极深,还是臣的一位故交所获,丞相亲信正欲烧毁,幸而故交及时赶到,才保留下证据。”
字字诛心。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尽欢,尽欢,她还能原谅我吗?
九辰丝毫没顾忌我的悲伤,冷漠说道,“作为她的师长,你辜负我的小师妹。作为她的爱慕者,我将她交给你,你却这般对她。待此事了结,我自会跟你清算这笔账。”
我无言以对。
我和九辰一起来到无忧殿门口,禁足令已解,但宫门仍是紧闭。
德顺叩门许久,宫女才迟迟赶来。院中有些萧条,竟成破败之相,宫女说樱贵妃掌权,吃穿用度皆克扣,贵妃正得宠,无人敢违逆。
“为何不向本君禀报?”我心如刀绞,我最珍爱的人竟在我眼皮底下受到这种待遇,我还一无所知。
“娘娘说不在意这些,看守的人也不让我们面见圣上。”
“樱贵妃独大,宫里拜高踩低一贯如此,君上又何须见怪?”九辰语气冷淡,却满是讽刺。
欲欢从殿中出来,“见过君上,大将军。娘娘请。。将军进去。”
她已经不愿意见我了吗?我自嘲般笑笑,的确,是我辜负她在先,又有何脸面再提原谅之事。尽欢心性颇高,此番只怕是再也不会原谅。
没过多久,欲欢说,她想见我。
我一阵狂喜,她还愿意见我,是不是说明,她还有可能原谅我。
我进去时,尽欢已经收拾打点完毕,着一身素服,欲欢在为她收拾行李。
“你要走?”
她点点头,露出一个微笑,却有些僵硬陌生,“我们和离吧。”
我顿时如晴天霹雳,缓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沉着开口,“你要同我和离?”
她突然释然一笑,“没错。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或许我不适合宫中的生活,我想离开这里。”
“你想出去走走,我可以陪你,我们一起。。”
她打断我,“我不想同你一起。”
“我知道你怪我,你想怎样都行,但。。别离开我。”我哑着嗓子,沉痛地注视着她。
“你不必如此。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你我之间没有这基本的信任,并不能全部怪你。身为君上,有很多迫不得已,而我作为君后,也确实任性。”
“我一开始的确怪你,我认为是你辜负我,宁愿信他人也不信我。但我渐渐明白,终是我自己蠢,被人陷害也没能自证清白,我若看清了人,或者找到证据,都不会受这禁足之苦。若留在宫中,我得一直惊心动魄地活着,我不愿过这种生活,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我可以向你保证,今后再不会有别的女子。就算举兵出征,我也不会再纳任何人。你不用与人争斗,不会有惊心动魄的日子。”我迫切说道。
她却摇摇头,苦笑,“联姻自古是皇家职责。百姓尊你为君,你以一名女子为由发起战争,这对保家卫国的将士不公。他们征战沙场不是为了我,是为了百姓。”
“禁足的这段时间,我想通很多事。在其位谋其职,我难担当君后的大任。两人在一起,感情固然重要,但婚事却还包含很多其他,无法一概而论。你注定是君上,多疑威武,我却只想要真心待我的人,纵然我们再相爱,也无法长久。”
。。。
最后,我同意和离。
九辰辞去大将军一职,带她离开。
欲欢说,“君上,娘娘其实很爱您,她走之前说不愿意您愧疚一生,才对您说那番话。”
我知道尽欢的心思,她虽喜欢我,却对我失望至极,不愿意再原谅我,所以选择独自疗伤。
我亦不愿再困住她,她是翱翔的飞鸟,不是被我困住的家禽。
尽欢和九辰离开后,我下令处死苏樱。她却执意见我最后一面,我便前去送她一程。
她跪坐在地上,见我前来,仍是痴迷地望着我,深情不减。
“还有什么话要说?”
“君上就这般恨臣妾吗?连看也不愿意多看臣妾一眼。”
我沉默不语,我的确是憎恶她,若不是她处处谋划,我也不会和尽欢离心,虽说本质原因在我身上,可我每每想起苏樱,心中便是悔恨,恨自己识人不清,当初为何会相信她,轻易被人蒙蔽,导致我如今失去尽欢。
“君上恨臣妾,可臣妾一心爱慕君上,哪怕君上再憎恶臣妾,臣妾也不会后悔所做之事。”
“臣妾自那年初遇君上,便一直盼望长大可以嫁给君上。所以皇上选我来和亲,我满心欢喜,即刻就答应了。谁知君上只要君后一人,臣妾不甘,明明是臣妾先遇到君上,为何让他人捷足先登!”
我愤怒地望着她,“你疯了!本君与尽欢两心相悦,若不是你前来捣乱,本君又怎会失去尽欢。”
她满目悲戚,苦笑,“君上可曾体会过求之而不得的滋味?臣妾不是没想过就此放手,但君上待她那样好,眼里根本没有臣妾丝毫位置。”
“臣妾也只是试探一下君上罢了,哪知君上轻易地就中计,也只能说明君上并不是那样的信任君后吧。”
我不知如何反驳她,我虽恨她使奸计,可若不是我自己多疑,又怎会怀疑尽欢。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转身欲离开。
她在身后呼喊哭泣,我却不再回头,我与她都是一样的人,她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我得到了却没有好好珍惜,最终还是错失。
安之说她也是被苏樱蒙骗,苏樱和丞相的家书上确实也没有提起她,加上她从小伺候我,我便将她留在身边。
却不曾想,这是我人生中第二件错事。
与尽欢分开的三个月,我每一刻都在想她,精神也越来越差。我听说九辰带着她四处游玩,她很是惬意,我觉得这样也好,她原本就不该困在这深宫里。
太医给我开了一种熏香,可缓解头疼烦闷之症。我觉得颇有效用,时常熏着。
但不知为何,我却一日比一日残暴,时常想杀人泄愤,对尽欢的执念也越来越深。无数次想出宫去将她抢回来,只有她在我身边,我才能稍稍平静。
终于有一天,安之献上一种药,她说她不忍见我一日日憔悴下去,承受求之不得的痛苦。她家有祖传药,可以将功力瞬间提至‘大成’,助我夺回尽欢。
我几乎是立刻吃了下去。
天知道我有多想夺回尽欢,将她锁在我身边。
哪怕药效过后,我的功力会倒退,我也全然不在乎,只要她能回到我身边。
我带着一队军马出去寻她,终于在一座山头找到他们。彼时九辰正摘下一朵花别在尽欢鬓间,尽欢衣着朴素,却笑颜如花。
她,还是爱上了九辰。
我心里却没有愤恨,反而有种了然,仿佛他们本就应该在一起,是我横插一脚。
可是,我心里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声音,我不甘心,不甘心她就这样被人抢走。我是君,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我要她,她就只能是我的!
最终还是后来者居上,我被这个声音控制。手中利剑即刻甩出去,直直刺向九辰。
他带着尽欢避开,站定之后看着我,眼中满是震惊。尽欢亦是如此,她眼中有疑惑,不可置信,却独独没有喜悦,也没有当初的爱意。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我,仿佛在问,我为什么会在这?为什么会对他们出手?
我并不想伤害她和九辰,只是想夺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