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加疑惑,想要包一些回去,等有机会接珊玉入宫时,拿给她看看,她走南闯北,医术高明,应该会知道。
我正要动手时,一只手揽过我的腰,带着我往后倒,我惊呼一声,顺着力坐到那人腿上。他眼中不是十分清明,有刚醒来的迷茫,“尽欢?你怎么来了?”
“那君上希望是谁?”
他闻言一笑,将头抵在我的肩上,“我自然希望是你。”
“君上这话便是在骗臣妾了。”我下意识地想推开他,但是为了大局,我强压下心中不满。
“我如何骗你了,嗯?”他此时已经恢复清醒,欲来吻我。
我一惊,忙用双手抵住他的胸膛,面上却不动声色,“臣妾从前入御书房都不通报,今日有个小太监竟要拦我,”为了防止他再有什么举动,我索性靠在了他怀里。
阿弥陀佛,阿辰,这不是我的本意啊。
“竟有此事?”他有些动怒。
“这倒没什么,臣妾已经罚了他了,君上不怪罪吧?”
他轻抚我的背,“宫中人你随意支配。”
“君上以前也不爱熏香的,如今想必是红袖添香在侧吧。”
我听见他胸腔传来震动,他笑着回答,“你吃醋了?”
这人真自恋,我露出鄙夷的神情,好在他看不见。
见我不说话,他以为我生气了,连忙解释,“这是一位太医调配的,自你出宫后,我一直觉得心力疲惫,熏此香便好了许多,况且它香味清新,你来闻闻。”
香味清新?我什么也没闻到啊。
我心中更是疑惑,这香定是有问题,“臣妾不喜欢君上熏此香。”
“好,好,那我就不用了。”他将我从怀里捞出来,盯着我的眼睛,“你我之间何必用敬语。”
他见我不说话,只是垂了眼,又道,“尽欢,对不起,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好吗?”语气温柔又急迫。
若是从前,我必定不会原谅他,但如今,我只有与他重归于好,才能尽快消除他的疑心。
我偷偷掐了自己两把,憋出两滴眼泪来,“那安之呢?”
他一愣,却不说话。
我又狠心掐了自己好几下,眼泪簌簌地往下掉,“你就是喜欢她。”
“我没有。”
“那你为何将她安置在你的偏殿。”
他又不说话了,我寻思着还得再掐上两把。
“她说你一定不会放过她,求我庇佑。”
“你我相识多年,你觉得我是心狠手辣之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若问心无愧,又怎会害怕与我相处,你将她置于承乾宫偏殿,岂不是要纳她为妃。”
“我绝无此意!”傅烨连忙解释,“当初你离宫之前,因为樱贵妃的事,她被蒙蔽,她说愧对于你,不敢再侍奉左右,我想着她以前就是伺候我的,才将她带回承乾宫。”
我冷笑,好个白莲花,看来苏樱的绝招,安之倒是学了个十足。从前我觉得那番做派很是矫情,如今却觉得也是有用之法,好在这几日我从话本上学到许多诀窍,想来也能有个七八分相似。
于是,我不说话,只是看着傅烨落泪,可我毕竟功力不足,扮演白莲花的手段不及苏樱和安之,只能靠外界力量,比如此刻,我手里掐自己的动作基本没停下,今晚怕是要涂金创膏了。
傅烨见我梨花带雨的模样,心疼极了,忙道:“我答应你,你将她带回去吧,只要你高兴就好。”
我顿时热泪盈眶,这肉没有白掐,这几日的民间话本也没有白看。
“这香剩下的都送到我那吧。”等珊玉进宫,再做打算。
“你不是不喜欢吗?”
“我只是不喜欢你熏。”我怀疑傅烨日益残暴的脾性跟这香脱不了干系。
“都依你。”
傅烨喝了我带来的参汤,又说还有些奏折要批,我便在书房里四处闲逛。
房中布局与几月前我离开时并无不同,书架上只有一些兵书史书之类,我细细看去,也没发现关于禁药之类的书,我便更加确定此药不是傅烨主动得来的。
傅烨专心地批着奏折,时不时抬头瞟我一眼,时刻都要确定我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有喜欢的尽管拿去。”他见我一直在书架旁晃悠,轻轻开口。
“都不喜欢,太无趣了。”我头也不抬地回他。
“我这里确实没有什么话本可供你解乏,你若实在无趣,我叫御膳房送些糕点来可好?”
“不用了,我再看看你这有什么宝贝,”吃着东西还怎么找线索,未免他起疑心,我又道,“我不烦闷,你批快些就是。”
我晃到摆置花樽等宝物的地方,细细摩挲。一圈下来,这房中的犄角旮旯都被我看了个遍,除了那香料,并无其他可疑之处。
如此便只剩内房我没有看过了,可那里是傅烨小憩的地方,除了近身侍奉的人,旁人都进不去。
当年傅烨与我大婚之后,就只留了两个太监贴身伺候,承乾宫中连宫女都很少见。但他又一向信任安之,她未必入不得内房。
我正欲进去,背后突然贴上来一人,“想什么呢,这样出神。”
我转过身来,笑望着他,“倒不是我出神,只是如今没了武功,洞察力大不如前罢了。”
环着我的手顿时一僵,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眼神有些闪躲。
“万一以后有人行刺我,我只怕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我垂着头苦笑,言辞哀婉,余光悄悄打量他。
他面露难色,似有些挣扎,又瞬间坚定,“我不会让你出事的。”眼中又是一贯的深情。
看来此事还急不得,需得徐徐图之。
我露出轻松的神色:“你奏折批完了?”
他点点头,“走吧,我们回无忧殿。”
我问了问时辰,此刻和欲欢约定的时间还没到,若是出去定会令他生疑。
我余光瞟到了一边的琉璃花樽,心生一计。我不动声色地由着傅烨揽着我的腰,正欲前行时,我的袖子拂过琉璃花樽,意料之中地听到了‘啪’的碎裂之声。
我连忙抬头,假装不知所措地望着他,“这可如何是好?”说着就欲蹲下收拾残局。
果然,傅烨不出意料地拉住我,“无妨,下人会来收拾的。”
只听他对外说了一声“来人”,立马就有人进来洒扫。我定睛一看,这小太监不是小全子吗?他怎么还在这。
“本宫不是让你去无忧殿洒扫吗?”
“回娘娘,安之姑娘说有事要奴才去做,待她回禀了君上,奴才再去领罚。”
我闻言挑了挑眉,安之如今在承乾宫已经到如此地位了吗,还这样不知死活的上来送死,好得很呐。
我立马扑进了傅烨的怀里,言辞凄婉,“君上还说什么宫中人任臣妾发落,如今连一个小太监都不听臣妾的,臣妾还能使唤谁呢?”
傅烨连忙搂着我一阵安抚,待我情绪稳定下来后,立马就发了火,“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违抗君后的命令,拖下去凌迟处死。”
小全子吓得不停磕头请罪,我亦是心惊,傅烨较一月前好像又残暴了许多。只是这人还不能死,
“君上息怒,臣妾不愿见到君上为臣妾造杀戮之孽,臣妾只要小全子打扫臣妾的无忧殿即可。”
所幸傅烨处处依着我,“看在君后为你求情的份上,便如君后所言,罚你去洒扫,再有下次,拉去刑部大牢服役,还不快滚!”
小全子连忙磕头谢恩,退了下去。
我暗自得意,话本诚不欺我,这招果然百试不爽。
小样,让你嘚瑟,这下知道该听谁的了吧。
德顺立刻派了另一人前来打扫,我又一次感叹于德顺的办事效率和眼力。
“君上,安之姑娘在外求见。”
说她不知死活,还真是不知死活,非要往枪口上撞。我隐约感觉有一场大戏要上演了,我克制住蠢蠢欲动的心,强装镇定地随傅烨走到殿外。
安之一身白衣跪在殿门口,我看那衣裳的品级,并不是一般宫女的服饰,倒像是后宫妃嫔的服制,贼心昭然若揭啊。
此刻她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她看起来气色甚好,离开我这几个月,她倒是过得滋润。
前世时亦是如此,将我身边人一个个害死,反落得一个好下场,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欲欢也在一边,见我出来便行至我身后,看来是搞定了,正好,这下可以专心对阵安之了。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感觉这几日看的话本要派上用场了。
“奴婢见过君上,君后。”
“何事?”傅烨仍是揽着我的腰,我柔若无骨地靠在他的怀里,安之看了我一眼,又立刻低下了头,虽然是一瞬而逝,我还是在她眼里看见了嫉妒与仇恨。
“回君上,君后娘娘发落了小全子,可小全子是奴婢偏殿的管事。奴婢承蒙君上恩德,得以入住承乾宫伺候,君上一饮一食皆是奴婢照料,小全子离开,奴婢一时忙乱,恐照顾不周君上,还望君上容小全子多留几日,与奴婢交接完事务,再行离开。”
啧啧,说你蠢你还不承认,傅烨稍微对你放了些权,你就妄想爬到我头上来了。
这话不就是暗指如今傅烨的衣食住行都是她在暗中照料吗,还想引我嫉妒,若不是我还无法离宫,我早就跟九辰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了,谁有功夫在这跟你演戏。
我一想到前世竟被这等手段低劣之人害得家破人亡,就觉得不值。
“小全子违抗后令,已经如君后所言发落到了无忧殿。至于你,承乾宫不需要你来伺候了,即刻起去无忧殿伺候君后。”傅烨面无表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