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街车水马龙,人如游龙,吆喝着自家的商品。
现是五国鼎力时期,分别为吴国大暝朝,越国大越王朝,麋国鹿麋王朝,旬国大兴王朝,牧国阿达康。
此时为旬国天干甲年,复元帝登基后的几月,颁布新政策《进军劳赏》《耕农酬》等一系列政策,主要就是因为长春之战死伤太多,以及大量物品被损坏,粮食需缺。
原本就贫穷的人民,根本无法生活,老死的老死,饿死的饿死,还有战乱时被误伤误杀的人。
有些人则是逃到了偏僻的小国家。
此处,楚国耻朝,皇帝:孝昀帝。
刚出生的婴儿,正在一位红衣女子的怀中大声哭泣着。
孩子太饿了,女子看向怀里哭泣的婴儿心里也是一阵揪心,她好不易逃到安全之地,才发现这里一片荒芜。
破破的草房,有些已经倒塌了,院子里也是一片凌乱,铁盆里还有稻谷,就那么扔在地上。
木栏有些地方也破碎了,爬满了绿色的青苔。
干干的稻谷,显然是才落地不久的。
“乖,不哭不哭,娘已经没有奶水喂你了……”女子用半哑的嗓音说出话来也用了极大的力气。
婴儿貌似听的懂娘亲的话似的,声音逐渐变小,允着自己的手指,好似那样就不饿了似。
女子望着怀中才出生三个月的婴儿,又是一阵揪心的疼。
“疏儿,若是你爹在…你我又怎会日日为这餐饭发愁。”舍己心疼的看着孩子,她和他的孩子,他们的女儿。
那日北轩帝火烧长春殿,二人都抱着共赴黄泉的心,与这繁华同尽。
却是南眠王的贴身暗卫,将被大火熏晕的舍己救出。
当舍己醒来自己已经在密道里了,那是北轩帝用来逃生的密道。
他同她讲过,甚至是连构造位置都同她一起协商,钥匙都交给她保管。
大概是他知晓局势已定,才派人告诉南眠王的吧?
舍己身上的衣衫已经被火烧了,破烂不堪。
可这密道里却有她平生最爱的红色衣裙,上面有杏花的刺样。
她抚着刺样,记得初遇他时,他问她是天上的哪位仙子?她说杏花。
可笑吧?她的初心明明是林子玉南眠王,可她的初遇却是北轩帝。
那是她初遇爱的时候。
未懂人世沧桑,却到心系君郎。
“搜!”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赶来,骑在前面领队马上的男子对后面的士兵下令。
“是!”士兵们纷纷应盗道,一个一个下了马拿着长矛走进院子。
“报告元帅!发现一个女人和一个婴儿!”士兵报告道。
马上被称为元帅的人,身着银色盔甲,红色长袍披风,面戴银色半面面具,仅露出一双淡泊的眼眸和一张色淡如水的薄唇。
他一个利落的动作便下了马,走进破破烂烂的院子,看向被士兵围成一圈的地方。
围栏边靠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人,她身上沾满了泥土,绣着杏花刺样棉绸布料的红衣裙上有些地方被刮碎了,有许多褶皱。
一头青丝湿润润地披在肩上,凌乱不堪。她紧紧抱着怀中的婴儿,颤抖着身,畏惧地望着走来的元帅。
一双细细的丹凤眼眼尾上翘,圆润的鹅蛋脸还沾着些许泥土,。
风刮过顺带刮起她破碎的衣衫 。
白皙的肌肤裸露在外,纤细的脚裸被阴风吹过瑟了瑟。
她那一双红色绣花鞋,沾了许多泥土,鞋底已经磨得差不多了,脚上有些血迹,是路上被石子硌的。
她身上很多地方都有伤,有些是摔的,有些是被刺刮的……
“哇哇哇!”
怀中的婴儿被吓得大哭了起来,泪珠大颗大颗的从脸上滑下,沾湿了包裹她的襁褓。
“还有其他的发现吗?”元帅他一头青丝被发冠挽起,紫色的瞳眸没有一丝波澜。
“没有。”士兵半膝跪地。
“此人可疑,先带回去。”他没有任何情绪地说完又顿了顿,看向那个婴儿。
舍己见他看向自己的孩子,立即警觉起来,把孩子抱的更紧了些。
“先给那孩子喝点水,前面不远我们就到长辞了。”他见那女人的模样只觉得好笑,他是那种连孩子都不放过的人吗?
或许吧?
“还愣着干什么?起来。”他边说边接过士兵的水,递给女人。
舍己接过水,嗅了嗅又看了看水囊里,意味深长。
“怎么?还怕有毒?”士兵忍不住说道。
“这水有人喝过吗?”她淡淡的问到,与方才胆小的她似乎成了对比,现在的她总有让人畏惧的气势。
“你这娘们!我一路过来都没舍得喝一口水,你还嫌弃?”士兵满是不屑,眼里的厌恶毫不掩饰。
“给小孩子喝带蒜味的水可不好。”舍己淡淡的说完便一脸嫌弃地把水囊扔回给那个士兵。
别的士兵都哈哈大笑起来,那个士兵连涨得通红,又昂首挺胸对他们说:“笑什么笑!你们没吃过大蒜啊!那可是俺媳妇特地给俺腌的!”
“小勇,依我看呐你上战场直接对敌人哈一口气,把敌军熏的晕头转向,我们就赢了!”某个士兵调侃道。
又是一阵哄笑。
“诺。”元帅把自己的水囊递给她。
“多谢。”舍己接过水囊,动作略快,但举足之间都带着优雅和尊贵。
婴儿贪婪地吮吸着水,襁褓都湿了一大块。
天气正值槐序,怕孩子染上风寒。便毫不忌讳地褪去自己褴褛的素衫外袍,给孩子换上。
“动身吧。你上来,跟我骑一个马。”元帅对她说。
“元帅万万不可,若她是敌军派来的奸细——”士兵立马反对。
“本帅是那贪美色的肤浅之徒吗?若真是奸细,就更应该跟我一起了,要是她给你们都下药,又改如何?”元帅一本正经的说。其实只有他心里知道…其实他也肤浅…
女人身上散着一股奶香味,甚是好闻。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身上的布料是冰丝绸,冰丝绸只有大兴的锦衣绸生产,但只为皇室的人制作以及和其他国家皇室成员进行贸易,见过和了解的人极少。
刺绣虽然看似是简单的杏花,实则这绣法是大兴长春城十绣楼的楼主—十三娘的独创秀法,整个衣服的设计简约又雅致,低调又奢侈。
所用的针线是三品线阁的寒冰蚕丝线,能起到吸热作用。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刚才牵她上马,触碰到她的手时,却异常冰冷的原因。
冰丝绸为大兴生产,这女人来自大兴无疑,但锦衣绸只为皇室制作,在复元登基后锦衣绸就散了,从此消声轨迹。
有此可得,这女人必然是崇真时期的,若是后宫妃子早就被全部记名屠杀了。
若是皇室成员也只有北轩帝一人,北轩帝只和舍己过夜,从未入过别的嫔妃的台阶。
年少时也正经的很,不似风花雪月之人。
北轩帝没有子嗣,头顶上也没有长辈,那么…只有舍己有这样的待遇。
可明明他们已经自焚了。
再思索着是否是锦衣绸的成员或者关系户也都不可能。
回过神,他嗅了嗅怀中女子的乳香,低头可见她脖颈处的一块烙:林氏。
只是这烙印上硬生生覆盖了一个北字。
只是只有近距离才能看清字。
据说花疏影舍己当初儿时是与北眠王有亲,之后嫁到林氏北眠王家,却被北轩帝相中,两人私会起来。
之后北轩帝拿抄林氏全族的话让北眠王休了舍己,谁料小妾趁机给舍己下药,将舍己卖到了青楼。
直到满花楼传出:长春一舞姬,白衣面纱,一舞可倾人国,持笔可著栋梁诗。
那日皇室宴会上,北轩帝才与舍己相识。
之间将舍己赎身进宫纳为妃子,之后弃三宫六院,独宠舍己。
后面就有什么妖姬祸国什么的…
花府也是被满门抄斩……可怜花疏影与花府早无干系。
想来这烙印……十分有七分证明她是舍己。
他回过神不愿再思索这些杂事,他只搂着怀中的人儿,享受这难得的闲情雅致。
只见她仍然小心翼翼地抱着熟睡的婴儿,眼底的思绪复杂,有宠溺也有悲伤。
我惊羡人间烟火花开满,偏偏走不到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