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木剑发出嗡嗡的声音,众人这才回过味来,看着那把已经被钉在立柱上面入目三分的木剑,只觉得一股子寒意顺着坐榻直冲上自己的后脊梁。
孟以回过头来,和隔着的另外一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与这个结果相比,二人更吃惊的是这个过程,很显然,卫子庄打倒连晋只用了一招,而且还很是从容的一指,这绝不是巧合。
这二人也算是用剑的高手,从那一招上能看出来,卫子庄的双手都擅长使剑,而刚才卫子庄只是左手拿剑格挡连晋的攻势,而进攻却用了没有剑的右手,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是卫子庄想让连晋多陪自己玩儿会儿,如果卫子庄不想玩,那一剑就足以告诉众人,连晋在卫子庄面前连一招都走不上,而且,手中没有剑连晋都这么惨,如果有剑,那这一剑的威力得有多大?想都不敢想。
卫子庄面无表情,剑交右手,缓缓向倒在地上的连晋走去,“在你招惹我的时候,就应该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今天这一剑,只是为了告诫你,这个世界上,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还有人,还更何况你连人都不是,只是一条狗。”
就在众人见到卫子庄高举木剑,要朝连晋劈下去的时候,乌少堡主下手那个身穿绿团锦(绿色织锦绣圆形图案)的人站起来高声拦道,“小君!不可!”
这人卫子庄刚才扫过一眼,头上的包巾也是绿团锦,包巾上还缝着一块翠绿翠绿的玉璧,右手的拇指上带着一个翠绿翠绿的扳指,这一身绿穿的,绝对是一个有情趣的人啊!
卫子庄并没有理会这个一身绿油油的人,也没停下手里的动作,但是这时,卫子庄只觉得脑后生风,侧身一闪,一个人影从眼角晃过,跟着卫子庄后退了一步,刚好躲开人影横着削来的一剑,定睛一看,是坐在左面最下手的那个女人,年纪看着也不大,穿着一条蓝色的偏男风的汉服。
只见这个女人面部表情有些惊讶,似乎是她妹想到卫子庄能多开这一剑。
从一进门,短短的时间里,卫子庄给所有人的意外,一个接着一个,这次又是一阵惊愕,这人难道脑后也长眼了吗?
“晋哥。”女人伸手拉起了连晋。
“致妹。”连晋抓住女人的手,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勉强站稳。
连晋自问在赵国从未受过如此大辱,先是被一个无名之辈打得这么惨,又被一个女人救了,此刻,连晋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刚才是我大意了,有本事再来!”
“够了!”女人一声大喝,拦下连晋,将连晋护在身后,很是警觉的看着卫子庄,“你不是他的对手!”
连晋十分惊讶,万没想到女人竟然会替卫子庄说话,还想争辩一下,“致儿……”
女人知道连晋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低声训斥到,“别丢人了!他刚才若是手中有剑,你已是个死人!”
连晋听到女人的语气,顿时面带难色萎了下来,不再说话。
这个情形倒是着实让卫子庄吃了一惊,实在是没想到,连晋一个吊眉吊眼的大男人,竟然能被一个女人训得低眉顺眼的,世道真是变了啊!连晋自信剑术过人,敢在人群里耀武扬威,难不成,这个女人的剑术在连晋之上吗?
不出卫子庄的所料,只见女人剑指卫子庄,“出剑吧!”
卫子庄剑交右手,一偏脑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的公道,你要替他讨回来吗?”话一出口,卫子庄就觉得不对,他从这个女人的眼神里看到的,竟然是一种炽热,卫子庄太明白那种情绪了,那是面对挑战强者的喜悦。
女人的高傲里充满了自信,“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你确定?”
女人没有回话,而是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意图,一点脚尖,一剑朝卫子庄刺来。
一看动作卫子庄就知道,真论剑术,这个女人恐怕连连晋的一个零头都赶不上,多余的动作太多,握着剑的手出招时还有些抖,脚下的步法也有些乱,准和稳都没有,还怎么谈狠~?这一剑也就打打街上的二混子,都不用卫子庄出手,真遇到什么像样的剑手,走不上几招就得让人给削那。
这样的对手,卫子庄还真是提不起兴趣,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一侧身让过了女人的攻势,右手随手一抬,接连几剑,拍在了女人腰间、屁股、大腿和左膝窝上,然后抬手,在女人一系列的惨叫中无趣地看着女人一个趔趄手拄着剑单膝跪在地上。
这一次,众人并没有被女人的战败而吃惊,毕竟有连晋这个失败者在前,现在无论谁败在卫子庄的剑下,众人都不会觉得吃惊。
只见女人回头恶狠狠地瞪着卫子庄,咬牙切齿,额前散乱的碎发随着女人穿着粗气不住地抖动。
“可满意了?”卫子庄理所当然一般,“这就是你和我之间的差距。”
“今日之辱,我定找你讨回来!”女人站起来,对连晋说道,“晋哥,我们走!”
女人说完扔下木剑头也不回一瘸一拐地就走了,连晋也扔下木剑灰头土脸的跟着女人出了偏厅。
“在座的诸位还有谁要一起走的?我就不挨个送了。”
屋子里剩下的五个人,表情瞬间凝在了当场,尴了一个大尬。讲真,今天应明月邀来赴宴的这几个人里,都是本着看卫子庄热闹来的,只是,谁会想到卫子庄竟然会因为这两句话就霸气侧漏的把事情一路引到了现在这个情况上,人家直接下了逐客令,而且很显然,从卫子庄的语气里,已经很明确的表现出来,卫子庄不是不高兴,而是压根就瞧不上他们这几个人。
乌少堡主站起来略显尴尬地打了一个圆场,“小君莫要动怒,不妨坐下来,与几位朋友一起吃杯水酒。”
“想做我的朋友?”卫子庄侧头看了一眼身后,很是轻蔑的冷笑一声,“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配不配?”
这话一出,除了乌少堡主这个始作俑者,其余在座的人,脸上均带怒色,有人刚要开口说话,屋子里又生了个小变故。
卫子庄正说着,只觉得身后有人拽自己的袖子,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明月这个女人,卫子庄侧过身来看向明月,“这就是你要的结果,现在满意了?”
说完,卫子庄甩开明月的手,一甩袍袖,奔偏厅门外就走。
“你……”明月也没想到,只是一顿饭而已,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小君留步!”乌少堡主的声音再次响起,见卫子庄停下脚步,乌少堡主从食案后面走出来,来到卫子庄的身后。
“小君若是因为方才在下与连晋的言语冲撞,开罪了小君,那在下在此先给小君赔礼了!”说完,只见这个乌少堡主拱手一躬到地,深施一礼。
卫子庄幽幽一回头,他没想得到,这个可以说是邯郸权贵的人,竟然能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主动来给自己这个额名不见传的小人物赔礼,这不科学,但是,既然人家把话说出来了,这个面子他要是再不给,那就是他不识抬举了。
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略显无奈的卫子庄索性点点头,“行,那就陪你们再聊十块钱的。”
所玩,卫子庄走到刚刚女人坐的位置上盘腿坐了下来,“聊吧!既然几位想交朋友,总得先报个名号吧?”
说完,卫子庄看向明月,“你是给介绍呢?还是让他们自己来?”
明月有些哑然,这人脾气太古怪了,根本就摸不透,还有一点就是,明月已经不清楚卫子庄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卫子庄这潭水太深了,而且很有可能深不见底,真不清楚卫悝找这样一个人来助他们成事究竟是福还是祸……
明月指着最下手的孟以介绍道,“这位……”
“孟以是吧?”没等明月说完,卫子庄就手肘撑着食案,“刚才乌少堡主已经介绍过了。”
明月猜测,估计卫子庄又要开启怼人模式了,还是出言解释一下比较好,“孟以日前刚刚继任了儒家的儒子之位。”
只见坐在卫子庄对面的孟以对着卫子庄一抱拳,“小子(走大音)孟以,见过卫小君。”
“不对吧?”卫子庄一挑眉,看向孟以,面带疑惑,“儒家现在的不是已经分为八派了吗?你姓孟,应该算是孟氏之儒一脉,孟儒一脉应当是传承于子思之儒和乐正氏之儒。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如今儒家的儒子,应该是正在大齐稷下学宫讲学的荀卿荀儒子吧?怎么会是你继任儒家的家主之位?”
额?
一番话听得众人再度瞠目结舌,所有人都在猜测卫子庄的身份,这天下间,什么人能对一个学说学派的内幕了解得如此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