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压抑的黑暗,周围灰蒙一片,黄泉奔涌而来,卷起无数枯骨,灰蒙当中,这黄泉水到是显得莹亮。

黄泉边上蹲着一个少年,一身红衣,小小的一团,就像朵彼岸花。

少年皓齿内鲜,明眸善睐,最大的特征莫过于他的唇型,甚为好看,单单只是年少,若是长大成人,定是个俊俏郎儿。

嘶哑的惨叫不断从黄泉深处涌来,伴随着波涛与枯骨的拍打碰撞声,透出几分惊悚。

少年皱了皱眉头,眼里满是厌烦。

起身,随手捡了块石头,扔了进去,黄泉泛起了阵阵涟漪。

“吵死了!”少年喊了一句,那凄惨的叫声都快贯穿他的耳膜了。

石头沉于黄泉下,可那惨叫却并未停止。

少年跺了跺脚,小跑到奈何桥边。

奈何桥横于黄泉上,桥口排着无尽的长队,那些灵魂皆神色木讷,就那么虚虚的站一排。

桥边站着身穿紫袍的老人,老人盘起了她那长长的白发,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左手拄着盘蛇杖,右手端着一个黑陶碗。

少年安安静静的在孟婆旁站着,很乖巧。

路过一个人,便喝一碗忘情水,谁都逃不掉,这一喝,便忘了一世,下一辈子,六道轮回,是人是畜,不得而知。

少年看久了就露出了嫌弃的目光。

身子微微后仰,这队伍是望不到边的。

“奶奶,最近死的人怎么这么多?”少年露出了疑惑。

黑墨般的天空,唯那一轮饱满的血月醒目。

孟婆眼睛浑浊偏偏恰巧印上了血月,眼底不时闪过几抹红光,待那人喝光一碗忘情水,就再续上一碗,给下一个人,少年始终没看明白,孟婆是怎么续满的忘情水。

“这个时代已经衰败,死的人自然就多。”孟婆再次续满。

少年嫌弃的看着孟婆手中的陶碗,撇了撇嘴,“这么多人喝过,都不换一个碗,脏不脏啊。”

孟婆似乎僵了一下,勉强扯起一丝微笑,那一副笑容,就像雪白的墙面画出了一条长长的黑线,“没关系,他们的灵魂一样肮脏,再说了,老身可没那闲工夫去擦碗,现在人死的太多了,老身自己连去碧落边的那亭子里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何况擦碗呢。”

少年不再说话。

眼前是表情一样的灵魂,耳边是黄泉里传来不断的惨叫。

“他们不是喝了忘情水么,怎么还记得痛感记得叫唤?”少年再次抛了块石头,石头砸进黄泉就被吞没。

“忘情水也分种类,他们犯了罪,得受罚,喝的忘情水只能忘掉前一天的事情包括痛感,所以,对他们来说每一天都是新的开始,新的疼痛。”孟婆声音沙哑。

少年觉得无趣,也就老实安静了下来。

黄泉对岸,晃过两个身影。

少年见了,眼睛雪亮,兴奋道,“奶奶,我可以去找白哥哥玩吗?”

孟婆显然也看见了那俩个身影,“随你。”

黑白无常并肩走来。

黑无常长相冷峻,白无常长相阴柔。

“白哥。”少年笑嘻嘻的冲白无常打招呼,却没有跟黑无常说话。

白无常拿胳膊捅了一下黑无常,“我说你就不能笑一个?活该你八百年连个小姑娘的手都没碰上。”

黑无常本身就冷,一听这话,气场又下滑了负十几度。

白无常见状吐了吐舌头,然后,这舌头便收不回来了,长长的舌头挂在胸前。

“你们干嘛去呀?”少年拽着白无常的衣袖,小心翼翼的避开了白无常的舌头。

“当然是勾魂喽。”白无常试着把舌头缩回去,但是没成功,干脆嘴一张,用手把舌头放了回去。

少年又攥紧了手中的衣袖。

“小鮟鱇啊,你别想了,我不可能带你上去的,上面的世界已经破败,天是要塌下来重新塑造的,我可护不了你。”白无常扯开了鮟鱇的手。

“不是有牛头马面么?”孟婆此时插话。

“哎呦,您老人家也不看看,死这么多人,地府人手不够,可不就我俩上了么。”白无常苦着脸,甩了甩手中的勾魂链。

“奶奶!”鮟鱇急了。

“随你。”孟婆说完就又开始忙于自己那伟大的工作当中。

“走吧!”鮟鱇见此笑逐颜开,利落的跳上了白无常的背,勾住了脖子。

“啧,向来都是我勾别人的脖子,也就你一个了。”白无常感叹下,冲孟婆点了个头示意,就跟黑无常并肩走出地狱。

孟婆看着他们的背影,眼里没有一丝波动。

她是喝了忘情水的人,没有感情,养了个小龟,也不知鮟鱇几岁,她日复一日的站在奈何桥边,日复一日的干着一样的事情,对于鮟鱇的离去,她没什么感觉。

人呐,长大了就会离开家,自己去孤军奋战,然后再拖着一身的旧伤归家。

只是,这个孩子能回来么。

孟婆续碗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续满了一碗。

地府的天连接着人间的地。

地府黑墨色的天空裂开了一条金色的缝隙。

鮟鱇见此用力缠住了白无常的脖子。

白无常一个闪身,黑无常紧随其后。

天空闭合,又是那黑色。

“这人间的天居然是蓝色的。”鮟鱇抬头。

“你没见过吗?”白无常问。

“打记事起我就在地府里。”鮟鱇冲空气中挥了挥手。

白无常闭上了嘴。

天是透彻的蓝,地面上却狼藉一片,倒塌的房屋,炸裂的玻璃,硝烟尘土弥漫,尽是荒凉,空气中还混有腐臭味。

“这人间也太丑了吧。”鮟鱇捂住了鼻子,可还是无法掩盖住味道。

白无常面色冷了下来,没有开口说话。

黑无常宽大的衣袖一挥勾魂链就握在手里。

空中漂浮着细碎的晶状体。

“这是什么啊?”鮟鱇握住一小块,那晶状体瞬间化为了粉末消失于半空中。

“天空碎裂的晶体。”白无常把鮟鱇从后面拽了下来,抱在了怀里。

鮟鱇十岁的身子却还像六七岁大的孩子一样瘦小。

“这里没有生命波动。”黑无常眉头微皱。

“那不有人么。”鮟鱇指了指不远处,那倒塌的房屋中的一个身影。

黑白无常并肩走过去。

那似乎不能被称作是人,她没有心脏的跳动,整个人都腐烂掉了,可她还在动,在生吃地上一具腐烂的尸体。

鮟鱇脸色瞬间煞白,在地府他见过不少比这女的还恶心的面貌,可从来没见过尸体吃尸体的画面。

“这个似乎被人类称作,丧尸?”白无常迟疑。

黑无常看了看天。

天空上有细小的裂缝,无数晶体缓慢落下。

“老黑,咱们是不是来晚了啊,不是说,这会是修仙时代么,怎么丧尸还怼出来了?”白无常语调轻松。

女丧尸看见了三人没有动弹,依旧沉迷于那早早就腐烂的尸体。

“没魂可收了。”白无常看着那丧尸一口一口吃掉腐肉。

鮟鱇适应能力极强,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为什么说没魂可收呢?它还活着?”鮟鱇不解。

“丧尸的时代,人活着,丧尸死亡,他们的灵魂也归于地府,可并不代表他们的身子也要来地府,他们身子留在上面,还在动,无意识的动,这是一种本能,去猎杀幸存的人类。”黑无常总算开口。

“人为操控?”鮟鱇别过头,不去看丧尸吃尸体那诱人的画面。

“每个动物都有天生的习性,人类的祖先最开始也是一只动物,也生吃肉,互相残杀。这只是一种灵魂离了身体,身体自己无意识的动作。”黑无常解释。

“走吧,回地府吧。”白无常脚下的土地泛出了一圈圈血色光环。

“可我才刚出来。”鮟鱇有些不舍。

“等你十五岁再出来,这里就会变好看了。”白无常说道,捏了捏鮟鱇的脸颊。

光圈的颜色不断加深,一瞬,三人又回到了地府。

鮟鱇来到了孟婆旁,沮丧着脸。

这一晃,五年过去,鮟鱇已经十五岁了,懂得也多了。

地狱的一年相当于人类的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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