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映雪主仆踏进盼兮馆时,施绾还在荡秋千,和小照玩得不亦乐乎。

见到姬二娘,便想起她昨日的嘴脸,施绾打心眼儿里不喜欢。孙嬷嬷和萃纹起身相迎,总是来客,她也不能太不友善。虽然还不清楚,这人登门有什么目的。

“给王妃请安。”姬映雪敛衽下拜。

施绾便颔首还了礼,回身请她进堂屋中落座。

姬映雪自打走进屋中,眼珠子就开始肆意乱瞟,似要把这盼兮馆里外看个通透。

萃纹为姬映雪端来盏热茶,随后就立在施绾身后。

姬映雪明白,她和这哑巴沟通,得靠那大丫头。故整了整仪容,清了下嗓子,堆笑道:“妾身今日来此,是来向王妃赔不是的。”

话落,施绾微闪了下眼眸,好像没大听明白。姬映雪怎么突然来给她道歉?

“这每月发放月例钱,平日里姊妹们缺什么用什么,是妾身和林妈妈一并管理。王妃进门这么久,妾身却没有照顾周到,昨日又出了那么大的岔头,教王爷好生训斥。妾身知道错了,所以特地登门请罪,还望王妃能够原谅。”

姬映雪起身,作势就要下跪。本以为施绾会过来将她拦住,谁料施绾仍稳稳地坐在上首,就那么看着她僵僵地跪下去。

萃纹转过头,见施绾稍稍侧头,抿着唇,不明就里地望向堂下跪着那人。

“是王爷要你来道歉的?”施绾缓缓抬手打起手势,要萃纹解释给她听。

姬映雪跪在地上,暗自气恼,施绾就打算让她这么一直跪着?

“是王爷的意思,但妾身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是自愿来的。”

“若这样……还望二娘把欠盼兮馆的东西,一并补给我们吧。”

萃纹在替施绾说这句话时,直憋着笑,生怕自己没忍住再笑出来。

姬映雪凝视施绾,心道,这小哑巴是要“趁火打劫”?看似软软绵绵,实则是个心眼儿贼多的主儿。

“王妃请放心,妾身稍后就去操办。”姬映雪应承道。

施绾翘起指头,示道:“还是现在就去办吧。”

她摇响随身的小铃铛,小照和孙嬷嬷便走进来。施绾向几人交代两言,要她们想想盼兮馆里都缺少什么物什。

大到多宝阁、五斗橱,小到珠帘、茶具,施绾逐一记录下来。拿着罗列好的清单,走到姬映雪身前,将她热切地搀扶起身。清单转交到她的手中,一脸粲笑地看着这位二姨娘。

除了一味地点头称是,姬映雪还能说什么?末了,被萃纹和小照撵着去往大库房,把盼兮馆缺少的物什全部填补齐全。

这样一折腾,盼兮馆又热闹起来。厮役们来回搬运,弄得各房各院纷纷探出头来张望。最终惊动了林嬷嬷,她蹭蹭地从上院赶过来,质问姬映雪眼前算怎么档子事儿。

“妈妈休怪我,原有什么事情,我不曾跟您老人家支会言语?但今儿这事是王爷吩咐的,那盼兮馆的又催逼得太紧,妾身也没有法子呀!”

林嬷嬷不满地斜视姬映雪,脸上的横塞肉不时抖动几下。心下腹诽,王爷昨晚在你的榻上睡了一宿,你好歹笼络住他一时半会儿啊!姨娘做到你这个份上,也忒失败了!

林嬷嬷当然希望所有的妾室都站在她这一边,一致打压死施绾才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老婆子懂得这点浅显的道理。几个嚣张跋扈的小妾,总比一个正室继妃要好对付。

但眼下这个局面,她有点琢磨不透,施绾当真要承宠了?

萧策竟对一个哑巴感兴趣?她哪里比得上林素素?哪点比林素素强?她就没有资格同林素素相提并论!

林嬷嬷不能允许继妃得势,若萧策与她恩爱起来,那可怜的毓姐儿该怎么办?有几个后娘能对发妻孩子视如己出的?

林嬷嬷摆着臭脸离开大库房,姬映雪压根没想去哄劝她。这笔账本就该算到施绾的头上。

她施绾以为丹翊王府是什么世外桃源呢?这王府里的水有多深,多给她上几课,她就会明白过味来!林嬷嬷和柏紫依已把她视为如眼中钉肉中刺,就再浇上一把火嘛!

姬映雪吆喝地愈加起劲儿,生怕庭院里还有谁不知道这件事。横竖打着萧策的旗号,何乐而不为呢?

看着一件件物件搬进盼兮馆里,施绾乐得合不拢嘴。在自家时根本不当回事的东西,现在却如此稀罕。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段时间,她是深有感触。

自顾抄起抹布就要去擦拭,却被孙嬷嬷拦下来,“姑娘仔细手,哪里有主子自己干活的?”

“什么主子啊?妈妈总是这样。”施绾愉快地比划道,旋即就去夺孙嬷嬷手中的抹布。

孙嬷嬷躲着不给她,“姑娘使不得,您那手是要抚琴、写字、丹青的。这些粗活就由我们来做吧。”

施绾撇撇嘴,抱住孙嬷嬷,在她的怀中亲昵地撒起娇。

孙嬷嬷拍了拍她的肩头,“姑娘,那姬二娘不是个善茬,弄这些东西进院儿,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就是想让女眷们都妒忌你。说到底还是姑爷……”

知道孙嬷嬷又要劝自己,施绾转身就往院子里跑。

孙嬷嬷叹气道:“姑娘这倔脾气堪比咱家老太爷!”

萃纹在侧听到孙嬷嬷所言,回嘴道:“姑娘是没看上姑爷。可是这亲都成了,两个人老这么拧着怎么能行?”

“连你都懂得道理,姑娘能不懂么?”

萃纹压低了声音:“姑爷的名声实在太烂,您瞧自打进府以来发生的一桩桩事,换了哪个女子也受不住呀!”

“你这嘴啊……”孙嬷嬷环顾四周,确系施绾不在,才道:“都已然嫁过来还能怎样?盛天是回不去的,皇帝下旨岂有儿戏?”

“咱们姑娘除了不能说话,到底哪里差了?让姑爷那么轻视!还有那一群小妾,各个心怀鬼胎!”

“没有哪个女子,一生下来就愿意给人家当妾。但是做了妾,心术要怎样摆就得看良心了。”

“妈妈说的是。”

孙嬷嬷点点萃纹的额头,“这些话,少在姑娘面前说。她才十六,年纪尚小,有点执拗。或许过一两年能好些。”

萃纹和孙嬷嬷的话,施绾在廊下听得真真切切。她何尝不明白那些明摆着的事?但要她对萧策卑躬屈膝,极尽讨好,她做不到,甚至觉得很恶心。

所以府中女眷的那些争斗,她觉得可笑至极。

为萧策那种人争风吃醋?一点都不值得!

萧策昨日说,她生死都是萧家的人。样子十分狰狞,她相信他说的话。

那么,这辈子都逃离不出丹翊王府的话,就在这里做只闲云野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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