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姬映雪听到庭院门声,确系青莺已把萧策请回德音庄。连忙将绾着的发髻拆开,弄得稍微凌乱些,又将里衣的衣襟扯开,露出些许雪白的肌肤,方才栽进帛枕内侧躺好。她阖上双眼,发出疼痛地低呻。

萧策负着一只手走进卧房,迎面扑鼻而来一阵兰麝奇香。那床榻上的帷帐半勾不挂,红艳艳的,与往日里的素雅风格大相径庭。

不等青莺上前开口,萧策已跨进帷帐之中,向外往扬扬手,示意大丫头可以出去了。

“二娘哪里不舒坦?来,让我瞧瞧。”

萧策一贯地油腔滑调,伸手就将锦被里的姬映雪拉进自己怀中。姬映雪先是佯装惊愕,接着半推半就,道:“到底惊动王爷,是妾身不好,大晚上的惹得王爷折腾过来。”

“二娘哪里的话?前儿便听说你身子不爽快,怨我没早点来瞧你。”萧策低眸浅笑,手指在她两侧太阳穴上揉了揉,“力道怎样?雪儿可觉得舒服?”

“怎敢劳烦王爷亲自动手,妾身没甚么大事。是青莺小题大做,那蹄子越发难管教了。”姬映雪眼圈微红,噙满泪水望向头顶上方的萧策。

萧策手指上的力道放小了些,“无大碍就好,天色已晚,我便没让人外出去请大夫。”

“雪儿无事的,惹得王爷操心了。”两行泪,顺着眼角缓缓流淌下来。

“哭什么?”萧策替她抹去眼泪。

“许久未这么仔细瞧过王爷,妾身很是想念。”

“哎呦,敢情二娘这头疾,是想我想的?这么说来,更是我的过错。”手指寸寸下移,搂住她的腰身,一并倾躺回床榻上。

姬映雪低眉娇羞,道:“爷~”

“头还疼么?”

“头好多了……只是……妾身心窝疼得慌呢!”

他修长的指节划到心口处,将她的里衣衣襟轻轻一勾,“是这里?”

“嗯。”姬映雪软软地应了声。

“是不是累日来,操持内宅琐事乏累了?”

此言一出,将刚刚堆积起来的气氛一扫而空,姬映雪在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萧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撤了她的缺?

“不曾有的。”姬映雪僵硬地笑道,“家中姊妹和气,林妈妈做事老成,妾身管理起来十分顺当。”

“哦?”萧策疑问道,收了手,平躺下来,盯着床榻上方的承尘,“那以后再出现未及时发放月例钱这种事,我可要唯二娘是问了。”

姬映雪差点大跳起身,没给施绾发放月例钱,明摆着是林嬷嬷故意拖沓所为。今日更是受到柏紫依的挑唆,才在溯洄楼里闹了那么一出。

这事怎么能赖到她的头上?萧策如此偏心,林嬷嬷是先头王妃的乳母,他尊敬着拥护着,柏紫依张牙舞爪,娟儿都那般蹬鼻子上脸,他也不去教训。

她今晚干什么要起这个幺蛾子,把他弄到德音庄来,反成了自寻“死路”!

姬映雪忍气吞声:“妾身谨记。”

萧策自行退去外衫鞋履,掀开锦被躺进去。他闭着眼睛,伸开长臂将姬映雪揽在臂弯里。

“明儿去趟盼兮馆,给王妃赔个不是。”

怀中的佳人明显颤动了一下,但萧策已然不想再跟她言语。强行搂着她,没一会,已传出微微的鼾声。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姬映雪半宿未能入眠,萧策要她去给施绾道歉?王爷的话她又不得不听。

今晚真是失策,把他弄到德音庄来做什么?

她倒是希望他能做点什么,可是他又什么都不肯做,就那么睡着了?还有比这更侮辱人的么?

次日一早,还未闻鸡鸣,萧策便早早地离开德音庄。

姬映雪顶着两只黑青的眼圈,坐在床榻上捻起白玉佛珠。青莺以为主子是昨晚侍寝累着了,嬉笑着让她躺下来再睡会。反正这丹翊王府里没有长辈,用不着晨昏定省。

姬映雪斜视青莺,发出冷笑:“为着月例钱的事,王爷要我去给盼兮馆那位赔不是。”

闻言,青莺张大嘴巴,不敢相信主子说的话。

“青莺,你觉得王爷他是什么意思?”

“二娘,这,小的……”

“那小哑巴要起势了?”姬映雪走下床榻,“给我梳妆,我们去给王妃请安道歉!”

“咱们真的要去?”

姬映雪自嘲地笑道:“王爷是要给那小哑巴立威。姨娘里以我为尊,昨日之事也因我而起。”

“咱们王爷真有意思,若钟意王妃,何故晾着人家一个多月。”青莺附和地嘲讽道。

“最初瞧不上,是嫌弃人家是个哑巴;如今看得上,八成是觉得那哑巴长得还可以。”

“她?才没有二娘好看呢!”

听了青莺的奉承,姬映雪心里稍微好受一点。

“王爷好柏三儿那一挂的。估摸着是吃得腻歪了,回头换换口味。”

这便是姬映雪半夜未睡得出来的结论。

其实她这么认为,心里也很悲哀。都传萧策是个登徒浪子,到处招蜂引蝶,可昨晚……再往前推……当真是她没有魅力么?

过了夏至,天气越发炎热。

差不多晌午时分,姬映雪装扮妥当,从德音庄里走出来。才掠过洵美轩门前,就听到柏紫依在院子里指鸡骂狗。

“那狐媚子,这是往死里恨我呢!”姬映雪苦笑道。

青莺应和说:“三娘善妒,谁人不知?二娘别往心里去!”

姬映雪将白玉佛珠捻得更加用力,腰身也挺得更加笔直。依然端着她姬二娘的范儿,往后院盼兮馆走去。

历经一夜的沉淀,施绾早把昨日发生的事情忘去大半。她不是真的没心没肺,只是不愿让跟随自己的老奴小婢一并担忧。

何况跟萧策接触的那半日,算是把最“丑陋”的一面展现的淋淋尽致。相敬如宾,看来是没什么指望,退而求其次,只希望他不要再轻易踏入盼兮馆的门。

鉴于昨日的教训,近期是不敢再去藏书阁了。那本诗文,她昨晚却是一鼓作气都给读完。左右咀嚼,深得滋味。唯一的遗憾便是,书中的各种“颜如玉”,在现世里,她不能够拥有。

孙嬷嬷和萃纹在廊下做起针线,小照陪着施绾在庭院里荡秋千。

别看小照人小,力气可不小,在施绾的身后,将她推地一次比一次高。主仆二人笑得前仰后合。

萃纹用细针篦了篦头发,朝小照笑喊道:“小照,你悠着点,当心把姑娘摔了。”

施绾冲她们笑了笑,示意不要紧,没关系的。

孙嬷嬷唉声道:“咱们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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