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卯时旭日初升,山上的日出比别的地方来的都早,当第一缕还是赤黄色的晨光照到龙首山山顶时,山寨里的众人就被徐德柱那洪亮的嗓门喊起了床。
此时天光微亮,大地还处于一片黑暗之中,睡眼惺忪的众人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在徐德柱的指挥下,集合在大堂门前的空场上。
众人左顾右看,猜测着这么突然的集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时,李辉面带微笑的出现在大堂门口,他向众人宣布了俩件事。
第一件是山寨即日起叫做二龙寨,之前各个山寨都没有独立的名字,这些文化不高的土匪也从没想过给山寨起名。都是随山名,所在的山叫什么,山寨就叫什么,虽然现在李辉占了龙首山,可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二龙山的寨主,为了区分,也为了祭奠,李辉才特意给山寨起了个名字。
对这个事,众人都没有太大反应,他们认为反正山寨是李辉的,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呗。
但第二个事,却让所有人都暗暗叫苦,李辉宣布从今以后,山寨进行早、晚各一次绕山跑,除了当值的山门守卫之外,只要是在山寨里寨众,都必须参加。除此之外,每天上午也要进行一个时辰的日常训练。
此话一出,不光那些新来的青壮,就连一直追随李辉的那些二龙山寨众也都心有怨言。
做土匪要的就是一个逍遥自在,如果天天训练,那还不如去投边军了呢。更何况龙首山占地极广,绕着山跑一圈,少说也要七、八里路。
不过李辉现在凶名在外,而且他也表示,会和大家一起进行训练,众人闻言也只能听从安排。
宣布完事情之后,李辉就带着众人开始第一次的绕山跑。
随着太阳的不断升起,金黄的日光逐渐洒满了整个山寨。正在山林中奔跑的众人身上也都是金光一片,李辉不断在队伍中前后往来,纠正着众人的跑步姿势,催促着后面的人快点跟上。
半个山跑下来,李辉对自己这些手下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这些人身体强壮、体力充沛,也都十分敏捷,在这山林之中奔跑起来,也能如履平地一般,速度丝毫不比他这个精锐特种兵慢。
李辉暗想,看来这些土匪的身体素质还真不是一般的强悍啊。
跑完一圈之后,众人回到山寨大堂前的空场上,稍作休息,李辉吩咐了一声开饭,火房的人就立即端上了早已做好的饭菜,众人排队打饭,之后席地而坐,就在这空场上吃了起来。
李辉和徐德柱也端着饭碗坐在众人之中,早餐非常简单——一人一碗粟米粥,一块红薯。
李辉边吃边和周围的寨众聊着天,他喜欢这种氛围,就想回到了前世的军营一样,让他倍感亲切。
“他娘的,这吃的是什么玩意,比在庄子里吃的还差,老子做土匪是想吃大鱼大肉,不是来吃这猪食的。”突然一阵喧哗传来,李辉闻声抬头,只见一个黑脸壮汉,正举着手里的碗,大声抱怨。
“瞎嚷嚷什么,没他娘的看见大家都在吃饭吗!”徐德柱绷着脸,向他走去。
壮汉自然认识徐德柱,见他过来立刻放低了声音,但还是满嘴的抱怨:“徐当家的,你看,这玩意是给人吃的吗?”
“你他娘的骂谁,你没看我和寨主吃的也一样吗?你要是不想吃就他娘的饿着。”徐德柱一听脾气就上来了,扯着嗓子对着壮汉就是一顿骂。
这壮汉一下就被骂的没了脾气,倒不是他窝囊,只是所有辽东人都深深的牢记着一个道理,在这个世道,嗓门和实力是成正比的。
壮汉不再言语,低着头就要坐下,却突然看见不远处的那些孩子碗里泛着油光。
“他们怎么有肉汤,这他娘的太不公平了,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这饭老子还就不吃了。”
觉得自己占了理的壮汉,嗓门比之前更大,他周围人也纷纷向那个孩子的碗里看去,看见真有肉汤,也都放下了手里的碗,一副要徐德柱解释的表情。
“你他娘……”看见众人的样子,徐德柱有些心慌,他认为是那汉子故意挑事,便要冲过去教训他,却被李辉从身后一把拉住。
“看你人高马大的,怎么还跟孩子争吃的,他们正在长身体,需要吃点好的,你要是不嫌丢人,我也让人给你端碗肉汤来!”李辉的话引得众人一阵哄笑,同时对他如此安排也都服气。
“你叫什么!”李辉见壮汉被笑的满脸通红,便想替他解围。
“我叫赵有根……”壮汉低头小声回答。
“嗯!我这碗给你,坐下吃吧。”李辉将自己的粟米粥拨到壮汉碗里,又对周围说道:“赶紧吃饭,都不饿是不是。”说完一拉徐德柱,就离开了。
壮汉感激的看了李辉一眼,连忙坐下吃饭,他是真的没吃饱,其他人见状也都各自低头吃饭。
李辉叫住要给自己添饭的徐德柱,带着他直径走进了大堂。
李辉故意不吃饭就是要让所有寨众都知道,自己这个寨主和所有人都一样。
“寨主,派去各山寨的人回来了。”刚进大堂,徐敬原就迎了上来。
“嗯,那些寨主怎么说?”李辉来到桌前,端起茶壶倒茶。
“和你猜的一样,听到咱们的邀请,大多数寨主答应了,但有三个寨主推脱有事,有两个寨主说要考虑考虑。”徐敬原一脸平静的如实汇报。
“凤凰岭呢?”给徐敬原递上一杯,李辉便喝茶便问道。
“推脱有事的三个寨主中,就有凤凰岭的张玉麟。”
“张玉麟这老小子也太不给面子了,他忘了当初,是怎么求着咱们老寨主的了,要不是咱们二龙山,他凤凰岭……”徐德柱一听便来了脾气,扯着脖子高声喊道。
“柱子,你这点火就着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从咱们二龙山被破到现在,你还没看明白吗,这世间哪有什么情谊,都是相互利用罢了。
你的拳头大,别人才会敬着你。现在凤凰岭的拳头比咱大,你还指望他张玉麟会看在我爹的面子上听我安排?笑话!”李辉见徐德柱老是不开窍,便恨铁不成钢的说了他几句。
“那咱们接下来……”徐敬原也想自己的儿子能有所成长,便等到李辉说完,才再次开口。
“就按之前咱们说的办!”李辉点点头语气坚定。接着英目一转,看向徐德柱:‘柱子,你马上去挑选五十名好手,记住都要会爬山的,再准备绳索、勾爪等物,越多越好!另外手弩和弩矢也要多带。准备三倍之数的马匹,备好草料,在山门等我。’
徐德柱领命便向外走。他知道这是又要打仗了,那满是横肉的脸上都要乐开花了。
“这就要走?那凤凰岭可是……”听见李辉吩咐,徐敬原却是心中一惊。
“越早越好,必须趁消息还没传出去的时候下手,要是让其他山寨知道张玉麟不来,那咱们的计划可就落空了。俗话说枪打出头鸟,他张玉麟就算是只真凤凰,这次也必须把他打下来。”
李辉又吩咐道:“徐叔,山寨就交给你了,离约定的日子还有五天,你先布置好一切,越隆重越好,要是有寨主先来,你就先招待着,务必把他们留下来,好在凤凰岭离得不远,我手脚麻利点,应该赶趟。”
“放心,这边一切有我,倒是你和德柱要一切小心。”徐敬原有些担心。
李辉一点头,转身走出大堂,先是回房取了单刀和应用之物,而后径直来到山门,带着等候在那里的徐德柱和五十名寨众,向凤凰岭方向奔去。
所谓“辽东二十九寨”其实也有大小之分,按照寨众来划分,能战青壮超过五百人的可称大寨,不足者皆为小寨。
其中又有四处顶尖山寨,其能战青壮都超过一千五百人,这四处山寨就是龙首山、二龙山、伏虎岭和凤凰岭。四处山寨皆是与山同名,因二龙山原名叫做老龟山,所以这四座山峰,又被辽东百姓称为四灵山,很多人认为,四处山寨之所以能强大,是因为有山上的灵兽在庇佑。
现在龙首、二龙、伏虎三寨都被灭了,只剩下凤凰岭,这凤凰岭也是易守难攻之地,山周围地势平坦,整座山却如拔地而起一般,孤立其中,犹如擎天一柱。
从外观上看,凤凰岭就向一直落着翅膀的凤凰,整山从山腰处断开,对峙而立的双峰成八字之势,从最高点向外向下延伸,宛如一对巨大的翅膀,凤凰岭因此得名。
此时在外形极似凤头的大堂内,凤凰岭现任寨主张玉麟正端坐正首,在他下方,坐着四人,正是拒绝李辉邀请的那四位寨主。、
“张大哥,咱们如果不去龙首山?毕竟咱们当年蝌蚪受过李大哥的恩惠……”一名寨主似乎是想起已故的李老寨主,言语之中带着一些愧疚。
一名光头黑脸的寨主,接过话头解释道:“李大哥的恩情我们当然不会忘,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小毛孩子,如果我们这些做叔叔、大爷的都听他的调遣,说出去岂不是丢了脸面。”
“可他毕竟杀了韩猛,而且听说伏虎岭的少寨主现在也投靠了他,如果惹恼了他,只怕对咱们也会不利啊。”
“怕什么,我已经派人打探清楚了,那毛孩子身边现在只有200余人,就算中伏虎岭的那些残余投靠了他,两方加起来也不会超过500人。咱们5个山寨的青壮加起来可是有近4000之众,还怕他一个毛孩子不成。”
另一寨主也突然开口:“我得知就在韩猛被杀的第二天,有一只辽西骑军去了龙首山,怕不是辽西边军和那孩子有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几位寨主立刻不说话了。光头寨主的眼睛不停乱转,似乎在盘算什么。
张玉麟见状暗自说道:“果然都是一帮趋炎附势的东西。”
接着他开口说道:“怕什么,就算他们真有关系,那也只是利益使然,现在其他三寨都被灭了,在这辽东,我凤凰岭可算是一家独大,只要咱们表明态度,韩帅自然会认清形势,主动找上门来。
另外,我们也可以跟韩猛一样,和东胡人联盟,只要得了这俩大势力的支持,一统辽东还不是指日可待吗?等咱们做大了以后,不管是辽西边军还是东胡人,对咱们都得客气三分。
当时候,我和诸位兄弟就是名副其实的辽东王。”
四位寨主听见张玉麟的话,顿时眼睛一亮。光头寨主马上起身说道:“张大哥一席话,说的小弟茅塞顿开,小弟以后愿意跟随大哥,与大哥同进退。”
其他三名人见被人抢了先,也连忙起身,和光头寨主站成一排。
“小弟愿以张大哥马首是瞻。”
“哈哈哈!”看着面前四人,张玉麟得意的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