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伤我辉哥!”徐德柱大吼着出现在李辉身边,左手一挑,磕开枪头,接着右手一切,军阵前面的两名边军便被划开了喉咙。
“辉哥,你怎么了,都这个时候了,不能在留手了,现在不是他死就是你亡!”徐德柱回头对李辉大喊一声,转头又杀了一名边军。
李辉看着面前搏命厮杀的众人以及那遍地的尸体,他的内心还在犹豫。
“少寨主小心!”在李辉愣神的功夫,一杆长枪直刺李辉后心,一名二龙山寨众阻拦不及,便大喊一声,用自己的身体拦在了长枪之前。
“噗呲!”李辉一回头正好看见那投体而过的枪头,鲜血喷了他一脸。
“去你娘!”李辉越过寨众的尸身,举刀对着那名边军便砍,边军躲闪不及,被一刀披在胸口,发出一声惨叫,李辉却没有停手,一刀接一刀的狂砍,直到将边军的整个胸口砍成烂肉。
李辉突然间明白了,在这个乱世,什么法律、道德都没用,你想活就必须杀了想要你死的人。
李辉在抬头时已经是双眼通红。
他一抹脸上的血水,朝着一个小阵杀了过去。
那些边军见大鱼主动送上门,立刻摆好阵型迎敌。两杆长枪和两柄腰刀同时奔向李辉。
李辉就地前滚,躲过武器的同时来到前排边军的脚下。一挥刀将两名腰刀手的腹部刨开,接着从二人中间穿过,以同样的方式结果了后面的长枪手,又挥刀斩杀了那名伍长。
“几个人一起,攻下盘!”一击得手的李辉大声对周围的寨众喊道。
二龙山众人本就功夫不错,个人战斗力都超过边军,只是没见过军阵,这才落了下风。
李辉的话一出,众人当即改变了进攻方式,三五个一伙的猛攻结阵边军士兵的下三路。
这帮土匪什么阴损招数都用上了,踢裆、撩阴、猴子偷桃……招招不离边军的下三路。
这下可轮到边军倒霉了,他们为了对敌已经分散了阵型,加上失去了统一的指挥,根本无法抵御山匪的进攻。
不多时,二龙山众人就在李辉和徐德柱这俩人的带领下,彻底将边军击溃了。
投降不杀的声音再次响起。
残余的边军见败局已定,纷纷扔掉手中兵器,跪地乞降。
二龙山众人也说话算话,见边军士兵投降,也并未为难,让他们脱下甲胄外衣,留下武器,便放他们离开了。
徐敬原草草轻点了一下粮饷,收拾好武器甲胄,将受伤的寨众进行简单救治,同时发信号让牧马之人回来,等马匹一到,便赶着马车扬长而去。
待疾奔30里之后,众人才松开缰绳缓慢前行。
“抢了这么多钱粮,老寨主肯定高兴。咱们回去就有酒肉吃了!”徐德柱一想到回去就能喝到二龙山独有的烧刀子,十分的兴奋。
其他人也都一脸喜悦,这次抢劫的钱粮够全山寨半年的用度了。
“徐叔!”李辉却在思考着另外的问题:“这大盛边军的战力都这么强吗?”
徐敬原没想到李辉会突然问起这事,微微愣了一下,旋即为李辉的好学感到欣慰,他一直负责山寨的情报工作,对于大奉边军自然是再了解不过。
“这辽西边军由辽西五卫组成,士兵都是卫所军户,之前这些卫所军官贪墨成风,吃空饷严重,导致边军军纪败坏、战力十分低下。
俩年前的铁岭大战后,辽西都督韩帅上任,大力整顿军纪,处罚贪污军官,边军战力直线上升,其中以奉天、铁岭俩卫最为显著。
一年前,东胡犯边,韩帅亲率俩卫边军与之野战于铁岭城下,东胡大败,被斩首四千余,直到现在那些胡人都不敢再来。咱们今日遇见的边军虽然是运输队,却隶属于奉天卫,战力自然不差。”
李辉点点头,暗自把这些都记在心里,同时在心中对那位辽西都督也起了崇敬之心。身为军人的李辉一直向往能够征战沙场,为国家建立功勋,
可惜他生在和平年代,但他一直对那些古代将军非常崇拜。
将军百死战沙场,不教胡马度阴山,这是何等的气派。
当下李辉又问了徐敬原许多关于大奉和韩帅的事情。
叔侄俩正聊着,忽然探马疾驰而会,在探马身后还跟着一骑,骑士的衣衫上沾有刺眼的血迹。
徐敬原看见那骑士后大惊,连忙驱马上前,众人自然也都围了上去。
“小豆子,你怎么了,你这身上……”
还没等徐敬原问完,就听小豆子气息羸弱的说道:“徐当家、少当家,不……不好了,龙首山打进咱们二龙山了,寨……寨主被……被……”话没说完,小豆子就晕了过去。
听到小豆子的话,众人都是大吃一惊,他们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有着天险的二龙山会被攻破,就算同样实力强横的龙首山素来与二龙山不和,但也不会突然兴兵攻山啊。
更让人担心的是寨主的安危,小豆子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给众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情况紧急,徐敬原当下做主,将粮饷大车就地隐藏,带着众人一路疾奔的赶回二龙山。
众人归心似箭,一路上马歇人不歇,日夜兼程的向二龙山疾奔。
第二天下午,小豆子在徐德柱的背上苏醒过来,众人也终于从他哭泣的述说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李辉等人离开山寨的第二天,龙首山山众突然袭击了二龙山布置在周围的探马,并洗劫了最外围的一处外庄。
之后,在寨主韩猛的带领下,龙首山山众扮成外庄送粮食的车队,骗开了二龙山山门,埋伏在外的龙首山山众顺势发起攻击,里应外合之下,夺取了山门
而后韩猛以被俘的二龙山寨众为人盾,度过天险一线天,对二龙山总堂发起进攻,李寨主为掩护山上妇孺撤离,率人死死抵抗,最终被韩猛斩杀。
李寨主死前安排几名亲信冲出重围来向李辉报信,突围过程中遭到二龙山山众阻截,几名亲信全部战死,最后只剩小豆子一人,小豆子年纪虽小,但头脑灵活,他先将敌人引到反方向上,再躲避行踪甩开追兵,绕路往辽西而来。最终遇上李辉等人。
听完小豆子的讲述,众人纷纷痛哭,他们的家眷老小都在山上,想来已经是遭了韩猛的毒手。
“就算被韩猛过了天险,以咱们山寨的实力,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输了啊。”也有人不相信小豆子的话。
“龙首山的人不知道从来弄来了制式手弩,他们大部分人都披着甲胄,我们实在是打不过啊!”小豆子一脸委屈,哭声更盛。
二龙山虽是辽东顶尖的山寨,但说到底还只是一帮土匪,武器只有单刀和自制的弓箭,皮甲也只有几副,这些东西用来抢劫自然是足够,但根本无法和制式武器相比。
众人听到龙首山装备竟然如此精良,都闭口不言,不久,哭声再起。
“我的娘和妹妹啊,韩猛你这个畜生……”徐德柱嗓门最大,哭的也最为悲痛,徐敬原想起老妻和幼女也是泪流满面。
一时间哭声震天。
“行了,都他娘的哭什么!”一声断喝打断了众人的悲鸣,双眼通红的李辉如同一只暴起的狮子,发狂的向众人怒吼:“哭有什么用,哭你们的爹娘妻儿就能复活吗?血债,就只有血来尝!立刻跟我去龙首山,杀了韩猛那个犊子,给亲人报仇。”
当李辉听见老寨主死讯的时候,心中竟是一震刺骨的疼痛,随即脑海中升起一股悲愤,应该是“前任”的记忆影响了他,感受到锥心之痛的李辉,当即做出了要为老寨主报仇的决定,这也算是他对“前任”的一些弥补吧。
众人闻言纷纷就要上马,去龙首山报仇,却被徐敬原拦住,徐敬原跪倒在李辉身前,大声劝说:“少寨主,现在老寨主身亡,你就是我们的主心骨,千万可不能再出散失了!”
“难道这杀父、灭寨的仇就不报了吗?”李辉已经怒火攻心,此时须发皆张如同厉鬼一般。
“目前龙首山势大,以咱们的人手,去了也不过是送死,到哪时可就没人给老寨主报仇了啊!”
一语点醒梦中人,李辉闻言一愣,马上明白自己太过鲁莽了,可是杀父之仇又不能不报,一时间只能站在原地,口中不停的喘着粗气。
“少寨主,能否借一步说话?”见李辉被自己劝住,徐敬原又安慰了众人几句,来到李辉身边小声说道。
李辉看了徐敬原一眼,猜想这位在记忆里素来被自己父亲引为幕僚的叔父一定有什么办法,便点点头,跟随他远离了众人。
“徐叔,你可是有了办法?”见四下已经无人,李辉连忙问道。
“根据我们之前掌握的消息,俩年前韩猛就已经投靠了东胡,之前的铁岭之战,东胡人就是根据龙首山所提供的情报制定的作战方案,之后,辽西边军也曾想对龙首山发动围剿,但不知怎的,最后不了了之,根据我们的打探,韩猛已经成了韩帅与东胡私下交易的中间人。”
“私下交易?韩帅他怎么敢?”听到这个消息,李辉登时瞪大了眼睛,按大奉律通敌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韩帅出声将门世家,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他是在养寇自重?
李辉之前对韩帅的那点崇敬之情,顿时化为乌有。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但交易的事情却是千真万确,有个寨众亲眼看见辽西边军的人给龙首山送去了几十大车的东西,之后又牵走了数百匹马。”徐敬原肯定的说道。
听见徐敬原话,李辉之前对韩帅的那点崇敬之情,顿时化为乌有。
“有了大盛和东胡的默许,韩猛在这一年多来更加猖狂,他曾多次派人来找大当家,希望我们二龙山能够加入龙首山,并想通过你爹威望,来彻底统一这方圆几百里的各路山寨。
但被你爹拒绝了,你爹这人,向来没有什么野心。也正是因为这,韩猛才将二龙山视为眼中钉。因为担这些事情传去,会给山寨带来麻烦,所以你爹对谁都没有说过。”
提起老寨主,徐敬原满眼的尊敬,但接着变成了落寞,他们俩兄弟这几十年的感情,不是外人能够理解的。
知道龙首山背后竟然有俩股势力支持,李辉心中更为焦急,可是他又没有什么主意,只好求助徐敬原。
“徐叔,那您说怎么办?”
徐敬原想了略微思考了一下:“刚才小豆子说有家眷从地道逃走了,那条地道只有咱们山寨的头领知道,而且地道四通八达出口众多,龙首山就是发现了,也不一定能找到他们,咱们不如先回山寨,与这些家眷汇合,而后再去去伏虎岭。
这伏虎岭也是辽东顶尖山寨,寨主宁城和你爹又是八百至交,为人素来侠义,想来他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全听徐叔安排!”
二人商议完,徐敬原就去安排众人,准备动身。李辉则是站在原地,想着如何报仇。
其实李辉一直想问,既然有地道,自己的爹为什么不走,突然脑海中思绪一闪,记忆中所有关于李寨主的画面,都出现在了眼前,李辉随即释然了。
因为在记忆里那个将一生时光都放到山寨中的男人,是断不会放弃自己半生的心血的。
那个一生正直、刚强的男人,虽善良但从不缺少骨气。
夜风将起迷人眼,李辉和正在远去的徐敬原眼中同时掉下一滴泪水,似回忆,似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