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笺想着,他所处的地方可能就是这李经年的老巢了。
封笺追踪李经年多年未果,没想到在这眼皮子底下安了家,是他大意了,他应该早点起疑这荒山野岭突现的人家,这李经年真让众人一番好找,他诡计多端深谙人心,深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此招险是险了些,现下看来却是妙哉。
封笺伸出手微微抬起那沉睡女子的脸,发现此女子长相与缘儿有三分相似,看来他此行的目的达到了。
这怕就是封家多年来竭尽全力寻找的秦氏遗孤——秦雨濛。
封笺强忍着疼痛撑起身体站了起来,把眼前的女子抱进帐中,仔细着将被子掖好。
此账是要算的,我先给你记上了,下回再往他头上塞些珠珠钗钗的话……不对,没有下次了。
这边李经年于藏书阁点起了灯,他正为找一本书找的入神,未发觉头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李经年笑了,眼神对着光拿手指轻轻掸了掸书封面上的灰。
嗯,是他要找的那本,他为了找这本书费了不少功夫。
“阁下何必做梁上君子。”李经年翻阅着医书。
“为何救我?”封笺说着。
那时李经年分明要置他于死地,现下他还活着,也不知道这李经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是我要救的,要谢你就谢那个小丫头。”
“百晓生卷现在在何处?”
“不知。”
“当真不知?”
“说了不知便不知,阁下即便是杀了我,也问不出想要的。”李经年一副超脱生死大义凛然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真要被他那幅无辜的样子骗了去。
其实李经年确实不知,当年秦鲁至死都没说出百晓生卷的下落,封路之翻遍整个秦府和烟雨阁都寻不到此书,世人皆道是他李经年把此物据为己有。
笑话,区区一个百晓生卷他李经年才看不上眼。
“先生言重了,在下怎么伤得了传说中的药圣。”
李经年轻笑,他看人可不会走眼,这个小子武功了得,与他交手出招快准狠,要不是中了他的毒,他李经年怕是真的脱不了身,后生可畏啊!
“你是封家那个小公子?”
“正是。”
“替我向你大哥问好。”
头顶上传来一声冷哼,后又归于寂静。
“啊啊啊啊啊!”
“小姐你别找了!”如霜跟着在房间不停转悠的秦雨濛。
床底下呢?没有!衣柜里?没有!哪里哪里都没有!
“小姐,我想那个里面藏不了人哦。”如霜阻拦秦雨濛正欲砸碎花瓶的行为。
“啊啊啊啊啊,到底在哪里,我捡回来的人,就这么不见了?”
秦雨濛就盼着这个男子醒来,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刻竟然不见了,那自己搬小板凳在这男子床前坐到屁股生疮百无聊赖的日子算什么?
“我好不容易的新乐子,就这么没了!”
封笺还没进门,发现这头乱糟糟的。
“小姐!你看!”如霜指着门口的男子。
秦雨濛瞧着那男子换掉了那满是污秽的衣服,不知那里来的粗布衣裳穿着,头发全束了上去,变得精神整洁了些,手里端着个破烂面盆。
“你上哪去了。”秦雨濛气的晕头了,“还知道回来!”
封笺低头,沉默不语,想着这秦家丫头竟恁蛮横不讲理。
“木头楞子,怎地不说话!”
“衣服脏了,去溪边洗了洗。”
封笺看来还是虚弱着,嘴里说不出任何字句,只是一直盯着秦雨濛的脸,沉思着。
又过了好些天,封笺也安心这山庄休养着,只是这秦家丫头时不时使唤他,还要找他麻烦,让封笺很是头疼。
这天秦家丫头终于想起问这封笺的来历,封笺想了个由头糊弄了过去。
“在下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打何处来,要往何处去……”封笺停下手头正劈着的柴火,眼神茫然。
秦雨濛和如霜坐在一旁一边逗鸟一边看着封笺劈柴,秦雨濛把手里的栗米撒在地上,秋秋一蹦一跳的过来啄着,脑袋一点一点的煞是可爱。
秋秋是不幸飞入秦雨濛房间的雀儿,被秦雨濛抓住圈养在院子里。
“秋秋啊秋秋,你看那个人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秦雨濛折了根狗尾巴草逗弄秋秋的脑袋,“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小姐,我看他不像说假话,师傅不是说他撞伤了头嘛。”如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傻啦!”
秦雨濛觉着自己可真倒霉,捡回个没趣的傻子,这傻子不爱说话,被欺负了也不反抗,不是傻子是什么?
“傻就傻吧,还算个使得上力气的汉子,好歹能干点粗活,比外头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瘦弱书生好些。”
这山庄里的活都是秦雨濛和如霜轮流着来的,李经年是断断不会动手的,在秦雨濛很小的时候,李经年就强迫她学会做家务,后来如霜上山,才替秦雨濛分担了些。
别看她是个深闺小姐,这烧柴做饭洗衣打扫,哪样她做不来?封笺本来是不信的,后来见秦雨濛手上粗糙的很,和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确实不太一样,这才信了。
“总是没个名字也不好,不如这样,万事顺意,不如你就叫小顺子可好?”秦雨濛一双圆眼睛滴溜溜的转,看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封笺嘴角抽搐,眉头青筋暴起,想着早知道这样就不要加戏。
“小顺子,小顺子,寓意多好。”如霜附和。
“批准你做我跟班了,以后有我罩着你,看谁敢欺负你!”秦雨濛一挥手搭上了封笺的肩膀,那势头要同封笺称兄道弟了都。
“小姐赐名还不快谢过小姐!”这如霜也是个没眼力见的看不出封笺的面上的不悦。
这时李经年正巧闲晃路过,秦雨濛扑了上去,一股脑同他讲了小顺子的事。
李经年憋着笑,看着铁青着脸的封笺,更乐了,说,“小顺子,嗯,很好很好,非常适合你。”
封笺此刻的眼神都快杀人了,还是强压下怒火,和秦雨濛道了谢。
于是这山庄从此多了个叫小顺子的下人。
封笺还是身体恢复也快,没几天就陪着秦雨濛在院里习剑。
秦雨濛的剑是李经年手把手教的,可惜秦雨濛学了个半途而废,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李经年只道秦雨濛蠢材,朽木不可雕也,她平日里练练剑就当消遣,每天练练削苹果都更利索了。
如霜得了李经年剑法的真传,所以别看如霜是个女子,还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最开始几年江湖中总有人惦记着百晓生卷上山来自讨苦吃,都被李经年和如霜挡了回去。
于是李经年在教导秦雨濛时老拿她同如霜比较,说秦雨濛名副其实草包一个。
这天李经年看封笺同秦雨濛比试一退再退只有连连挨打的份,,心痒难耐也想上去比划比划。
李经年和秦雨濛过招不拿剑,让秦雨濛尽力去刺就是了,只是秦雨濛就算是使出全力,连李经年衣角边都沾不上,到后头,全权不管什么招式,见到李经年就砍。
“小姐耍赖。”如霜最心疼师傅,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师傅被秦雨濛追着满院砍呢。
“无碍,她要伤我最少还练二十年。”李经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秦雨濛背后,轻轻敲了秦雨濛拿剑的手,秦雨濛吃痛一叫,剑应声落地。
“剑上淬了毒,你习剑总是磕磕碰碰容易伤了自己,不要再用。”
方晓楼意味深长的看封笺一眼,封笺没说话。
秦雨濛被翻箱倒柜的声音吵醒,她掀开被子起身。
封笺的脖子上贴上了一个冰凉的东西,秦雨濛正拿剑指着封笺。
“不睡觉上我房里做甚?”
“如霜呢?”秦雨濛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房间里翻箱倒柜一片狼藉,就不见如霜的身影,如霜睡的浅,应该比她更早察觉到异样才是。
“如霜没事,灌了点药睡了。”封笺异常冷静。
封笺斜眼看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剑,说道,“小姐还是扔掉这剑,不要误伤了自己。”
“李经年赠的,还真有点舍不得。”
“那真是可惜,在下怕是要毁了小姐的心爱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