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方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但事已至此他一句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常祉悔将他托着向前走去,路过张昆玉时常祉悔伸手抓住了他的脖领,一手一个拽着二人走向一旁的雅间。
可是还没走几步门外再次响起了喧闹声,原来是醉风阁的掌柜和伙计们发现三楼打斗还摔死了人,都拿着一些简陋的武器冲了上来,跟在他们身后的,则是整个醉风阁从一楼到三楼所有的食客。
“何人胆敢在我醉风阁闹事伤人!”掌柜的边喊边带头往上冲,他此时已经快要气炸了,要知道这里可是吃饭的酒楼,其中几个雅间还是供富家公子们晚上与酒楼里的姑娘们留宿的地方,一旦这里死了人多少都会显得晦气,以后的生意也势必会受到影响。
当然,这个掌柜的也不是等闲之辈,试问能在皇城里开这么一座酒楼的人,背后怎么可能没有关系,而他的关系正是严致筹,所以他平日里在豫州也是作威作福,但同样,他每年也会向严致筹孝敬不少钱粮,所以一些官职微末的小官们见到他都是毕恭毕敬的。
常祉悔再一次眯起了双眼,他不想在这里大开杀戒,可如果这些人胆敢叨扰齐瑜的话,他也不介意让这个地方永远在豫州消失!
谁知就在他打算先解决这些人时,雅间里稳坐的齐瑜却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张昆玉在看到齐瑜的一刹那已经完全崩溃了,想想刚才吴方和他说的话,他后悔的连自杀的心都有,但是就算他现在自杀,他的九族也免不了要受到牵连。
再看旁边的吴方,整个人已经彻底颓废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些话,更不知道说这话的时候怎么会正巧碰到齐瑜,但是他唯一知道的是他完了...彻底完了!
酒楼的掌柜已经带人冲上了三楼,做为背靠严致筹一方商贾,他当然认识吴方和张昆玉,事实上两人今天的雅间还是他亲自安排的,当然他也看到了常祉悔和梁欶,最后,则是那个傲立在正中的年轻人,虽然没见过,但是看到官拜堂堂正二品的梁欶始终在身侧站立时,掌柜的也大概猜出此人是谁了,只是心里还有那么一点不确定。
不过张昆玉很快就给他确定了答案,常祉悔将手里的两人扔在齐瑜面前时,张昆玉立即哭丧着跪地磕头,口中大声喊着“君上赎罪!”。
顿时整个醉风阁震动了!
所有围观的食客在听到“君上”二字时都恍若醍醐灌顶,骤然间人群呼啦啦全部跪倒在地,嘈杂不一的喊声连成了片,不过仔细倾听却发现喊的都是同一句话:“草民参拜君上!”
齐瑜伸手一挥,一种王者的威严四散开来:“平身。”
“谢君上!”食客们道谢一声纷纷站起。
齐瑜转头看向了酒楼掌柜,掌柜和伙计们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着武器,吓的一个个瘫跪在地,手里的武器也扔了出去。
“草民罪该万死!求君上恕罪啊!草民实在不知今日君上会移驾来此,若知道,今日绝对不会招待其他人,求君上恕罪啊!”掌柜的边说边磕头,走廊的地面都沾上了丝丝血迹。
“平身吧。”齐瑜淡淡的说了一声:“寡人既然常服出巡,便是要亲眼看看这市井百态,本来也没打算惊扰万民,若不是今日偶遇乱臣贼子,也不会过于声张。”说话的同时冷眼看向了张昆玉。
张昆玉吓的脸都绿了,哭丧着趴在了齐瑜脚下:“君上饶命啊!臣下并无谋逆之心啊君上!”
齐瑜侧眼看向了吴方,那冷峻的眼神让吴方整个后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也想求齐瑜恕罪,但是...吴方想起自己刚才还目空一切的说着这个小皇帝将要被推翻的事,此时他再去求饶,齐瑜又怎么可能恕他的罪?
而且他也知道,此情此景就算严致筹在场也不会为他出面,相反,为了翟清自己,严致筹只会将所有罪名全都推到他身上,否则,他就相当于承认了自己要谋逆的事实。
“哼!”齐瑜冷哼一声当即下令:“来啊!”
“在!”常祉悔、梁欶、刘公公三人躬身听旨。
“将吴方革去兵部尚书一职,满门押至天牢!兵部尚书暂由梁欶担任。”
“是!”
齐瑜说完看向了张昆玉:“至于你...”
“君上饶命啊!适才违逆之言都是吴方说的,与臣下无关啊君上!”张昆玉边说边“砰、砰”的磕着头。
“呵呵。”齐瑜微微一笑:“方才张大人不是还说要永世不忘吴大人的大恩大德吗?”
“我...”张昆玉哭丧着脸,一时竟忘了该如何辩解。
齐瑜也不想再听什么:“你虽然没说谋逆的话,但吴方所说的大事想必你多少也有参与,来啊,将他也押回去。”
“是!”常祉悔领命将二人拎起来向楼下走去,沿途的人们急忙让出了道路。
齐瑜走到一楼看了看摔下来的壮汉和满屋被砸碎的凌乱物件,转身对刘公公吩咐道:“统略一下所毁之物,尽数赔偿。”
“是。”刘公公环视一眼掏出了随身的钱袋。
掌柜的急忙跑了过来:“不敢不敢!方才君上未责怪草民冒犯之罪,草民已经深感圣恩了,怎敢再要君上赔偿这些陈旧物件。”
“那可不行。”齐瑜正色威严:“寡人做为天子,怎可如此行事。”
刘公公听到这急忙将钱袋递给了掌柜的,同时向其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见状赶紧接了过去。
而此时的严府,严致筹正闭着眼睛坐在主位上,皱起的眉头让每一个下人都不寒而栗。
醉风阁发生的一切早已有人禀报了他,他实在想不明白吴方和张昆玉该是何等的愚蠢,竟然会在酒楼这种人多嘴杂之地说出如此谋逆的话,而且更让他恼怒的是,两人竟然还骄傲的说出了严致筹的野心,虽然明眼人已经看出了此事,但至少在齐瑜面前还从未有人提起过,就连严致筹自己,平日里都是用谦卑的态度去面对齐瑜,以免让这个纨绔的小皇帝产生怀疑,可是他们...
“唉!”严致筹沉声哀叹着,现在再去怪罪谁已经于事无补了,只能尽快想办法将此事解释过去,至少...要把自己翟出来!
“丞相。”一声轻唤将严致筹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他缓缓睁开眼,就看到雷刚正恭敬的站在面前。
“怎么样了?”严致筹有气无力的问着,他现在实在不想多说话。
“梁欶已接任兵部尚书一职,同时已命乔凤海带人将吴方满门家眷尽数押至天牢。”雷刚边说边盯着严致筹的眼睛,他不想过多去分析其中的利害,只想知道严致筹下一步的命令是什么。
然而严致筹却并未多说,只是摆了摆手让雷刚退到了一旁,眼下他已经不能再冒然有任何举动了,否则只会将整件事越描越黑,可是梁欶...
严致筹反复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他当然知道梁欶对齐瑜的忠心,所以这么多年来他纵然遍地结党,也从未想过要去拉拢东宫三少,但如今却不同了,兵部尚书掌管着全国兵马的统筹和调度,这个职位可是自己绝对不能失去的,所以他才会让最为心腹的吴方担任,谁想这个人竟然狂妄到了如此程度。
皇城天牢内,吴方全家老小都被关押在两间牢房之中,这位上午还作威作福的从一品兵部尚书,如今已然成了颓废落魄的丧家之犬。
如今已过午时,齐瑜早已回到了宫中,这种阴霉之地并不是他该过多就留的地方,整个天牢内只剩下了几个看押的狱卒。
这些狱卒们在牢房内不停的巡视着,每个人走过这两间牢房时都会停下来,一方面是看看这位落魄的一品尚书,另一方面,则是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尚书家里的每一个女眷。
像她们这种大户人家的女子一般都是静守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且由于从小娇生惯养的关系,与那些市井人家比起来,这些女眷一个个长的真可谓是肤白貌美,所以狱卒们每一次路过时,都用垂涎的眼神盯着这些女眷们的身体,仿佛要在她们紧裹的衣物当中看到一丝一毫的泄漏。
做为狱卒,这种情况他们见的实在太多了,每年都会有不少达官贵人的家眷被扔进来,其中很多都是被严致筹陷害的文臣武将,这些人进来之后就几乎不可能再活着出去。
而一旦他们被判了死刑,这些狱卒们就会肆无忌惮的欺辱这些女眷,就算有些烈女以死明志,狱卒们也摊不上什么干系,反正这些人秋后都会被问斩。
而在这些女眷当中最惹眼的就是吴方的嫡女吴若兰,说实话,若单论容貌她确实是个美人,但是可惜,在这样一个时代,越是红颜就越是薄命。
最为她担心的莫过于她的母亲,因为她知道吴家满门抄斩已经成了定局,如果齐瑜可以发发善心,或许吴若兰还可以跟着全家一起去死,可如果齐瑜依旧怒不可揭...吴若兰的下场真的有可能会被充为军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