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还需慎重!”齐瑜凝眉说道:“切记,我们要铲除的是整个严党,而非他严致筹一人。”
“是!”杨世伦双手施礼:“那依君上看,下一步当如何是好?”
齐瑜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严致筹既然有意拉拢你,那你不妨将计就计假意归附严党,深入其内部方可知其底细,但严致筹也不是好糊弄的,稍后寡人会将你赶出宫去,晚间陈淮必定会借题发挥以试探你的口风,到时候杨卿自行斟酌便可,总之为了肃清奸佞、整顿朝纲,就委屈你了!”
“臣下遵旨!”杨世伦坚定的点头,眼神中流露出的是对大夏江山充满希望的刚毅!
齐瑜随即转头看向了常祉悔:“这两日我便要和舒游动身前往空岭山,皇城中的诸事你与杨大人和梁欶商议即刻,若非特殊情况绝不可私自前往空岭山,更不得让齐恺发现你暗中窥视,否则被他心生芥蒂可就麻烦了。”
“臣下领旨!”常祉悔淡淡一笑,似乎早已不再关心空岭山的一切。
齐瑜环视了几人一眼,双眸间已是刚毅果决:“事不宜迟,开始吧!”
几人点头,齐瑜走到桌案前拿起砚台一把扔向了房门,粗重的力道将整个房门轰然砸开,怒不可揭的吼声也随之飘了出来:“杨世伦!是谁给你的胆子,胆敢如此诽谤寡人!你难道不知道侮蔑君上罪不容诛吗!”
杨世伦正气凛然的说道:“臣下并非侮蔑君上,恰恰是因为怕君上玩物丧国才特此劝谏,殊不知忠言逆耳利于行,只有那些每日见君上游玩享乐、不理朝政却不知劝谏,反而投其所好迎合圣意之辈才是真正的奸佞之臣!”
齐瑜气的暴跳如雷:“你给寡人滚!若不是看你多年执掌刑部劳苦功高的份上,寡人现在就杀了你,但是你听好了杨世伦,从即日起,未经传唤你不得再踏进宫门一步,否则,休怪寡人拿你的九族试问!滚!”
杨世伦站在原地不卑不亢:“既如此,君上日后顾惜龙体,臣下...告退!”说完转身走了出去,而且他也听出了齐瑜最后几句话的用意,很显然,他以后不用隔三差五的往青龙门跑了。
“还有你!”齐瑜一指林舒游厉声骂道:“你是寡人之师,并非朝野外臣,如今为了与寡人争个口舌便要去跳河自尽,你是想让寡人落下个逼死师长的不孝罪名吗!你既然这么厌恶寡人外出巡乐,那几日后寡人外出就单点你陪同了。”
“臣下不去!”林舒游怒睁双眼:“让臣下陪君上外出游赏,这是君上在有意让臣下难堪吗!自古为帝师者皆是教化君王贤明理政,唯独君上纨绔至极,而且毫无悔改之意,臣下见此已经是愧对齐氏历代君王了,居然还要陪着君上外出?”
“你说不去就不去?”齐瑜鄙夷的瞥了一眼:“这是圣旨!圣旨明白吗?你一个为师者难道要带头抗旨不遵吗?”
“我...他...哼!臣下告退!”林舒游一时语塞,只能悻悻而出,当然这也是两人提前商议好的对策,为的就是让林舒游以隆冬打猎为由陪齐瑜前往空岭山。
御书房内再一次剩下了齐瑜和常祉悔。
“你也快走吧。”齐瑜淡淡说道:“杨世伦和舒游被寡人这样骂出去,显然没达到劝谏的效果,只怕再晚一会,四公主就要仗剑来杀你了。”
常祉悔无奈的一笑:“真不知何时才可以跟她解释清楚。”
“至少不是现在。”齐瑜叹了口气:“再等等吧,大事未完现在只能秘而不宣,你再委屈一下,这也是为了四公主的安危着想。”
常祉悔点了点头,对齐瑜微微施了一礼便走了出去。
就在他走出御书房不久,齐轩珞也带着一队持剑的婢女追了过来,手持紫煌剑的齐轩珞英气逼人,当刘公公告知常祉悔已经离去时,齐轩珞气的像疯了一样传令所有人往宫门追去,势必要将这个蛊惑君上的奸佞国贼杀之后快。
然而以这些婢女的能力又怎么可能追的到常祉悔,在她们搜寻而过后,常祉悔从一座假山后慢慢转了出来,看着齐轩珞的背影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太多的心酸和委屈只能咽进自己的心里。
“待大事落定之日...”常祉悔苦笑着,真不知道这大事何日方可落定,更不知道真的落定之后,你是否会摒弃对我的恨意...
转过身,常祉悔向反方向而去,出宫的路不止一条,他不愿意也不想在这种无法解释的情况下去面对齐轩珞的质问。
另一面,杨世伦出宫后便径直回府,而必经之路就是丞相府,就这样,他竟优哉游哉的走到了严致筹的府门前,只是真正让他倍感困惑的,却是不知何时在严府大门斜对的街角处,竟然立起了一个不大的茶摊,两三个衣着朴素的伙计正前后跑堂招呼着来往的客官。
杨世伦暗下生疑,严致筹是何为人他心里自然明白,多年来此人权倾朝野老谋深算,朝中各级官员无不望其鼻息行事,怎么今日此地的官令竟然会允许摆设茶摊了?难道不怕往来的叫卖声叨扰了丞相的清净?
“呵呵。”杨世伦在马上一阵哂笑,丞相做为当朝一品百官之首,其府邸的位置自然不会在人烟稀少之处,可以说府门前每日往来之众络绎不绝,故此多少达官显贵都曾找人说情,想在沿路两侧摆摊设点,只是由于距离严府实在太近官令们才一直未敢开放。
章钪在茶摊上随意的翻看着账本,实则眼睛一直在偷瞄着严府正门,那晚自此地离开后他便带人摸进了此地官令的府邸,许以重金好说歹说对方才勉强同意他设立茶摊,这还是官令看在他做为茶摊不会起早贪黑吆喝揽客的面子上。
于是章钪就此开始了他监督严府的任务,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天下来竟已有二十余位朝臣来备礼拜访过严致筹了,不过他们每个人在出府后都被章钪暗中派出的近卫们跟了上去,甚至这些人已经开始伺机混入了朝臣们的府邸,直到临近傍晚时,章钪才一脸错愕的看到骑马而来的杨世伦...
“杨世伦也来拜访严致筹了?”这是章钪的第一想法,不过他也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位清正廉明的刑部尚书怎么也会来拜访丞相,莫非也是为了加官进爵?可是你杨世伦现在已经是堂堂的御封从一品了,他严致筹即便再专权跋扈,难道还能把你提到正一品与他自己平起平坐的位置上去不成?
不过看看杨世伦空空如也的两手,章钪又打消了这个想法,首先对杨世伦的为人他早有耳闻,其次哪有登门拜访空手而来之礼?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怔在了原地,杨世伦到严府门前突然转头,看着他的茶摊“嘿嘿”笑了两声竟然转身走了...
章钪彻底蒙了,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何用意。
“难道他认出我了?不可能啊!”章钪心里不停的揣摩着:“我整日待在深宫内廷之中,他不可能认识我,更何况君上自登基之后每日只想着游赏玩乐,从未大宴过群臣,我们二人也没在侍驾出行时巧遇过,若不是常兄先前给我看过文武百官的画像,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就是杨世伦,可他刚才看着我发笑是什么意思?”
章钪越想越觉得蹊跷,干脆一示意,一个伙计默默点头,从茶摊后饶了出去远远的跟随杨世伦而去,因为此时的章钪并不知道齐瑜等人已经将一切都告知了杨世伦。
当杨世伦回到府邸时已经临近日暮了,街上熙攘的人群慢慢削减,各家店铺内也摇曳起鲜明的烛火,杨府管家在看到杨世伦回府的一刻立即迎了上去,擒住马缰后便急促禀报。
“御史大夫陈大人已经等候老爷多时了。”
杨世伦微微一笑,心中暗想陈淮倒是来的挺早,这是怕耽搁了游说我归附的时辰啊!但表面上他还是急忙下马整理了一番朝服,这才跨步向府内走去。
在他进府后,身后的銮礼司近卫却是一阵皱眉:“御史大夫...陈淮?”
近卫思索一番转身向来路走去,一路上虽心急如焚,但也不敢表现的过于匆忙,以免被有心之人看出什么马脚,终于穿过几条街市回到了茶摊,章钪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便拍桌子站了起来。
“让你买个东西去这么长时间,是不是不想干了!东西买好了吗?”
近卫媚笑着跑了过去:“掌柜的息怒,小的买东西时看到了别的物件,这才耽搁了时间。”
“哦。”章钪眼皮都没抬一下:“什么物件啊。”
“嘿嘿。”近卫凑到章钪耳边低语了几句,说完便阿谀献媚的在一旁哂笑。
章钪一听也兴奋起来:“好,你们看着茶摊,我去掌掌眼。”说完便嬉笑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