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他们的是一个肥胖的女人,那女人嫌弃的赏了他们一个眼光,好像那是耽误了她莫大的事,尽管她那时只是在绣着一只难看的肥鸡。她指了指后面的柜子:“拿套被褥,自己找个床位睡去吧。”
被褥散发着一股霉味儿,林初真想把它好好晒一晒,但他还是忍了,在这地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话说他们进来的时候那个人是怎么回事?林初一边铺床一边想着,却突然听到一声杀猪般的尖叫,那声音让林初想到了一条被人拉着去安乐死的狗。
他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个肥胖的女人扯着一个瘦弱的奴隶,那孩子瘦瘦小小的,和那个肥胖的女人站在一起像只无辜的小鸡崽儿。林初看了一眼他怀里的被子,突然明白了什么,那孩子和他们一路来的,林初好像见过这人,他大概是想把被子抱出去晒一晒。
女人嘴里喷着粗暴的话,一边拉扯着哭哭啼啼的少年往门口去,在外面投下来的阳光下,她喷溅的唾沫星子纷飞,林初丝毫不怀疑过一会儿那儿会出现一条彩虹。外面进来两个壮汉,他问了那个女人一句,二话不说一把排掉少年手上的被子,另一只大巴掌一挥,落在少年脸上留下一声清脆的声响。
林初清楚的听到了一声骨骼扭动的声音,微弱的咔嚓声在那一声巴掌声的掩盖下显得并不那么明显,少年摔倒在地上,歪着头一动不动了。林初知道他已经死了,女人还踢了他两脚,又骂了两句,壮汉上前一摸他的侧颈。
“死了。”
“你们两个过来,把他抬出去扔掉。”女人厌恶的瞅了一眼,一扭一扭的扭回自己的椅子上,好像多看一眼就会污了自己的眼睛。林初是被点到的一个,他和另外一个人走过去,两个人把少年抬起来。
少年很轻,衣服被拉起来露出一身伤痕,看来他吃了不少苦头。两个人抬着他往外走,壮汉在前面带路,他们沿着小路,一路到后面的一扇小门,林初一路上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沿着院墙边的小路,没什么人的路,仍然过了三道门,历了好几道盘问。
要从这儿逃出去,林初思考着,可是要怎么出去?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根本不让人随便逃出去,何况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就算逃出去也有可能落入其他的火坑。何况他也没有钱,这里看起来有点像中国古代,如果仍然是中央集权的话那可不是好玩的。
人口买卖合法,甚至奴隶根本没有人权,死了就死了,有钱人可以娶十几二十个老婆。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脚上的镣铐,他忽然想起先前的人手脚上都没有镣铐,想来他们的镣铐很快也会被摘掉吧。
壮汉打着哈欠领着他们走出后门,指了指一条河:“扔那儿。”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把那孩子的尸体扔了出去,壮汉看着他咚的一声掉进河里,哼了一声:“回去了。”
他转身的空档,林初身边那个人就咚的一头扎进河里,壮汉吓了一跳,一把拉过林初的胳膊扔给看门的人,大喊道:“来人呐!跑了!”林初看到里面跑出来几个拿着叉子的人,他看到其中一个甩出一张大网将少年扣在里面。
少年挣扎了一阵子,最终还是被人用网子拉上岸,他在网子里挣扎着,咒骂着,壮汉哼了一声:“原来是个装哑巴的家伙,哼,把他吊到西院后面的书上,给那群猪猡们看看,这就是逃跑的下场!”
林初冷冷的看着他们抓鸡仔一样随意的将少年拎进去,看门的那个人看起来有点年纪,大概看到林初被吓傻的模样,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进了这院儿就别想跑,我在这儿看门这么久,还从来没有人能跑得掉呢。”
林初低下头,那个人说道:“回去吧,你认路吗?跟着他们走进行了。”
林初低着头追上去,老老实实的坠在后面,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跑,这院子里想来逃跑的人不少,看这样的情况受不了的人显然很多,逃跑的人自然也不会少了。那么……要怎么样才能逃跑呢?
回到宿舍,看门的大妈瞅了他一眼:“回来了?床上坐着吧,有事儿会找你。”她瞅了外面一眼:“哎呦喂,又逮回来一个诶,犯什么事儿了?”
“想着凫水逃跑。”壮汉说道。
“哎呦喂,这小子看着挺规矩的,谁知道还有这胆子,啧啧啧。”女人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林初的心沉了沉,看起来主要管他们的就是这两个人了。这时候又进来一个穿着整齐衣衫的人,那身衣服看起来并不怎么高端,显然不如之前的齐管家,但是比起这个看门的大哥好很多。
“哎呦喂,魏管事,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刘姨,西院儿里丢了东西,我来这儿找找。”
“哎让魏管事的费心了,这群毛手毛脚的小猴子哪儿用得着魏管事亲自过来,吩咐我们一句就是了,大壮,大壮!”刘姨将腰一掐,眉头竖起来,刚刚那个壮汉跑进来:“来啦来啦,诶呦,魏管事。”
“去查查看看这些个不老实的小东西又摸了什么东西。”魏管事清了清嗓子,吊着嗓子阴阳怪气的说道,名叫大壮的壮汉立刻谄媚的笑着应了下来,叫了几个仆役进来,他们涌进来之后就像进了羊群的恶狼,在房间各处扫荡起来。
林初和其他人一样被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大壮看见他们,皱着眉:“你们傻吗?过来站着!”
几个人如蒙大赦,纷纷跑过去,林初瞅了那个魏管事一眼,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挪,他还不清楚这些人的状况,还是离得远点的好。倒是他后面那个少女挤到了魏管事身边,魏管事被她挤了一下,皱着眉瞅了她一眼,但少女娇羞的低下头,这副模样似乎让魏管事很满意,林初看到他往少女身边凑了凑。
“找到了!”有仆役说道,林初看过去,只见那个人撕开一个人的枕头和被子,里面发黑的棉花落得到处都是,“藏在枕头里了!”
“嘁,还算有点脑子。”魏管家说的阴阳怪气的说,他看了少女一眼,清了清嗓子问道:“刘姨,这丫头叫什么?”
“啊?叫小春。”林初知道那不可能,这女人没点过名,她只是随口编的,不过他们是没有资格拥有自己的名字的,主人叫他们什么他们就是什么。魏管事家哼了一声:“叫小春啊,这样吧,我那儿的那个小丫头太不懂事,什么都不会,我看这丫头挺乖的。”
“既然魏管家用得上就领走吧。”刘姨赔着笑说道,魏管家笑着转身离开,刚刚被起名叫小春的少女跟着他离开了,旁边的仆役非但没说什么,还给她让了路。林初悄悄注意着他们,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荒谬的可笑。
大壮招呼他们把弄坏的被褥抬出去,把剩下的收拾干净。他们就这么忙到晚上,奴隶们纷纷回来了,尽管刘姨出去了,但是谁都没说话,一个个都默默的坐在自己的床上。又过了一阵子,大壮过来喊了几个人过去,又过了一刻钟,他们听到大壮在外面喊。
“吃饭了!”
林初跟着他们出去,看到那几个人抬着一桶烂乎乎的菜粥摆在外面,还有一桶碗,奴隶们挤作一团,最后排成一队,一个仆役吆喝着给他们盛饭。那锅所谓的粥味道令人作呕,林初看着那碗不知道是什么的糊糊,咽了咽口水,逼着自己喝了下去。
第二天终于有人喊他们了,他们被领到院子里负责刷书架。那些红木的书架,显然摆的挺久的,一个个厚实而结实,他们提着水踩着梯子爬上去擦洗书架,林初正忙着干活的时候就看到魏管事领着昨天那个叫小春的女孩儿。
小丫头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不过已经洗干净了,头发不再是那副乱糟糟的模样,整齐的梳成两个麻花辫。她身上虽然还穿着奴隶的衣服,却洗的干干净净的,林初看了一眼就低下头,钓上魏管事的好处真是立竿见影啊。
“你,过来。”正说着,小春好像看到了他,林初茫然的四下看了看,小春不耐烦的说道:“对,说的就是你,过来。”
林初心知她今非昔比,不敢怠慢赶忙爬下梯子,拉好袖子跑过去,他记得没错的话他们这一批都是哑巴。当然了,装哑巴的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了,正想着,小春把手上的那碗东西塞给他:“去,知道后面树上挂着的那个家伙吧,给他倒在地上去。”
昨天被抓的那个?林初皱眉,他又看看这碗粥,总觉得就是昨晚的粥放了一夜,有点坏了,颜色怪怪的。林初低着头端着它往后面走,奴隶房在进院子的倒座房里,他没想到这儿竟然有三进三出,林初沿着回廊来到中院,之间昨晚那个少年仍然在网子里,他被吊在树上,显然没有昨天的精神。
他看到林初跑过来,眼睛发亮的盯着他手上那碗粥,林初犹豫了一下,将那碗粥往地上一倒。少年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他突然张牙舞爪的挣扎起来对他大骂出声,林初低着头往回跑,就听到一阵放肆的笑声,只见魏管家和小春站在门口笑着。旋即被他们的笑声吸引而来的外面的人,院子里的人都进来,看看树上挂着的少年,又看看地上的粥,纷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