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味儿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连带着浑身的痛感。
尤其是脸上的。
稍一牵动脸部的肌肉,锥心刺骨的痛感就会袭来,许添歌缓缓地抬起手。
脸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许添歌的身体浑然一颤。
自己的脸已经没了。
船舱里噩梦般的经历浮现在她脑海,继而又想起戴厉,想到父亲……
她忍着疼,猛地一下把手背上针头拔开。
“钱不是问题,但她必须活着,而且是醒过来。”
办公室内,男人的声音清晰有力,陆鸿舟这一张脸,简直能用鬼斧神工来形容,五官如雕刻一般,俊美异常,只不过,眉目间的森冷能把人对他容貌的所有臆念全部拍飞。
医生看着男子眸中的冷意流动,怵得只好将“我们尽力”生生地咽了回去,门口,这时一个小护士突然探头进来:
“医生,4号床许添歌醒了!”
医生大惊,正要起身走。
“我和你一起。”
只听见他沉声说。
女人目光漠然地看着楼下穿梭的车流,咽了口唾沫,一种解脱的快意从体内生了出来,许添歌扬起唇角。
而后闭眼,一脚踏到了椅子上。
“危险!”
空气突然响起一声震天响的怒喝!
腰间,瞬间被一只胳膊用力一扯,她狠狠跌进了后面男人的怀抱中。
许添歌微怔,身后男人穿着的蓝色隔离服摩擦起她的肌肤,一阵冰凉的感觉,凉飕飕的衣服面料下,腾上一股清冷但好闻的气味。
扭头看去,男人戴着帽子和口罩,面部几乎被严严实实裹了起来,像她一样,只露了双眼睛,男子长而略卷的睫毛下,流露出的眼神却是寂静又温和,许添歌同他短暂地对望。
然而下一刻。
“你放了我,放了我!”
许添歌开始不满地抗议起来,手脚一齐乱踢乱打,想要挣脱。
而看着臂弯里的人剧烈挣扎,陆鸿舟喉结滚了滚,眉头微皱,真想一把钳住许添歌下巴,把这个女人恨铁不成钢地训斥一顿。
但是,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好了,现在我们回床上去。”
陆鸿舟小心将她抱回床上,本想先安抚她躺平,许添歌躺上床,陆鸿舟摁着她的胳膊,但女人就像是不甘愿被摁住般的,挣扎更加激烈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
看着女人如此的歇斯底里,陆鸿舟心头忽然闪过一丝不忍,手终究还是松开了一些,许添歌趁空子就要坐起身的时候,一群和陆鸿舟同样穿着隔离服的护士们一拥而上,又将她摁了下来。
“你们……”
许添歌话还未讲完,忽地就不说了。
刚打完镇静剂的针筒,从她的手腕撤了出去。
周围黑得不见五指,许添歌行走在一片黑暗之中。
“添歌,你好好地活!”
父亲的声音悲伤又凄厉,在黑暗中骤然响起,可她却什么也看不清。
添歌,好好活。
“可是,留下我一个,该让我怎么活……”
许添歌无助地蹲到地上,眼泪不住地流了下来。
泪水忽然被人轻轻擦走,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男人的一双明眸,透着口罩和帽子正平静地望着她。
“这么着急死,是因为脸被烧没了,还是因为死了爸?”
自己的遭遇,在他嘴里竟说得如此从容,许添歌的薄唇紧抿了起来。
“弑父之仇,就报回来,被夺走的,就抢回来,我可以给你联系最好的整容医生,”
脸隔上一层口罩的缘故,陆鸿舟讲话时,声音瓮声瓮气的,但却无比的坚定。
许添歌顿时一怔。
“你是谁……”
良久,她才嘶哑着声音,艰难地开口问。
陆鸿舟默了两秒,缓缓地说:
“我是你的……朋友。”
敌人的敌人,更容易成为朋友,不是么?
许添歌收敛了眼眸,但拳头却攥得紧紧的。
她要将戴宋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