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吾朝着赵淼扬起一他自以为很和善的微笑，谁知赵淼竟嫌恶地移开了眼。
那一瞬，谢清吾突然记起他来了，他是赵淼，皇姑父的太子。
“切，爱哭鬼。”谢清吾小声嘀咕，阿年以为谢清吾安排他做什么，一脸迷惑地看着他。
“无事无事。”谢清吾摆摆手，若无其事地吃着案台上的瓜果。
不过一刻，皇姑父便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大哥，谢清攸。
自然又是一阵行礼问安。
“那是谢世子？”
“自然是，如此清俊少年郎，除了谢氏，哪儿还寻得到？”
谢清吾邻坐的两个小姑娘窃窃私语，谢清吾一闻，乐了。
朝着他的阿兄用眼神示意邻座，又朝着阿兄不怀好意的笑。
阿兄眼神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眼。
等谢清吾再看那两位小姑娘时，她们已经低下头羞红了脸。
“阿年，我们去寻二哥。”谢清吾低语，准备溜走。
谁知阿年一下变了脸色。
“小公子，不行，贵妃娘娘吩咐过了，今儿宴席结束之前您哪儿都不能去。至于二公子，等宴席结束了，贵妃娘娘自会召公子来见您。”
“多久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谢清吾打算胡搅蛮缠。
“小公子，就刚在贵妃娘娘殿里的时候。”
阿年争红了脸。
“算了算了。不逗你了。”
谢清吾喜欢阿年红着脸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谢清吾正百无聊奈地盯着殿中莺莺燕燕的歌舞，心想，可真是没意思。他想燕北了，唱大鼓的花面鬼，敲梆子的黑白无常。
“臣女沈双鱼愿献舞一曲，恭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正在他发愣之际，已到了祝寿的高潮。
“准了。”
“那是谁？”谢清吾饶有兴趣地问阿年。
“沈太傅的孙女，太后娘娘母家外孙女。”阿碧姑姑不知何时站在了谢清吾的旁边，不动声色地道。
阿碧姑姑是谢清吾姑母殿里的掌事姑姑，是从小跟着姑母一起长大，情分自是不同。
“阿碧姑姑，您怎么来了。”
“娘娘让奴婢来服侍小公爷。”
阿碧姑姑福了福身子，正色道。
谢清吾对台上的歌舞没意思，只拿了眼睛去看宴席中的人。
这一看可了不得，赵淼正坐在谢清吾的正前方，也就是说，谢清吾刚才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了眼里，包括刚才想要从宴席上逃走。
或是谢清吾看向赵淼的眼神太过直接，连谢清吾的姑母都从上面示意谢清吾身边的阿碧姑姑提醒谢清吾，莫要被人看了笑话。
倒是赵淼，谢清吾看了他那么久，他愣是眼神都不带往谢清吾这里看一眼，反是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上的歌舞。
“咦，真是恶俗。”谢清吾悄悄点评了赵淼的品位，又将眼神放在了殿台中心。
殿中心是一位极其气质出尘的姑娘，白衣墨发，头上是简单插了两只点翠。耳坠是红珊瑚。
她弹了一曲春江花月夜，不得不说，技艺十分纯熟，若没有日积月累的训练，是远远达不到这般的水平。
“阿碧姑姑，她是谁？”
“元仁皇后的娘家侄女，傅氏三姑娘傅尔筠。”
阿碧姑姑说话不卑不亢。
原来是爱哭鬼的表妹，怪不得那么盯着别人看，也不怕被他人误会。
谢清吾这般对赵淼印象深刻不是没有缘由的，自五岁那年宫宴后，谢清吾夜夜做梦梦见赵淼森寒着脸，面目可憎得紧。
为此谢清吾少不得还吃了些苦头。
傅尔筠在祝寿中大出了风头，谢清吾却有些同情她。
阿年曾听谢清吾院子里的小丫鬟们说过，前些年有一位世家小姐因在宫宴上出了彩，被其他世家夫人小姐们活生生给看出了病来。
傅尔筠看起来就瘦弱，怎么受得住那些所谓世家夫人小姐们的手段。
谢清吾外祖母曾说，京城里的贵人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谢清吾当时还不信，后来见了谢清吾二舅母亲惩治了身边的一个姨娘，这才明白。
贵人们，杀人不见血。
谁都不知道风光霁月后面，是多少尸骨堆积。
去乾正殿须得路过御花园，谢清吾还不曾料到，他与赵淼还有这等缘分。
撞上了才子佳人的好戏。
御花园里有一颗百年老桂，赵淼白衣广袖，腰间系着一块墨玉。
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平白压住了三分月色。
谢清吾拉着阿年又做了次小人，躲在了海棠花树下。
正巧的是，佳人谢清吾刚刚才见过。
赵淼的表妹，傅氏三姑娘。
海棠花树离老桂树有些远，谢清吾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可却能清晰看见傅姑娘面上的羞涩和红晕。
也是，赵淼这厮有一副欺世盗名的好模样，与之谢清吾的大哥二哥相比，只怕还多了几分颜色。
谢清吾突然记起阿娘说的，元仁皇后也是当年上京勋贵圈子里出了名的美人。
谢清吾没见过元仁皇后，不过想来也不会美过谢清吾的姑姑，谢清吾的姑姑谢贵妃，当年上京的第一美人。
笑谢清吾天真，直到后来见过元仁皇后的画像，谢清吾才知道，元仁皇后比谢清吾姑姑还要美上三分。
况且，有些时候，美也不是所有人都欢喜。
比如赵淼。
谢清吾还在神游，阿年突然拉了拉谢清吾的衣袖。
他转身疑惑地看他一眼，阿年满脸通红，一副想要开口又不敢开口的模样。
谢清吾不解，顺着他的眼神看去，老桂树下的人影早已失了踪迹。
“怎么人不见了？”
谢清吾探头，准备起身。
阿年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拉了拉谢清吾的衣袖，低着头。
“偷窥别人谈话，谢氏的小公子可真是好教养。”
略带嘲讽的语气在谢清吾耳边响起。
谢清吾站起的身子一顿，差点又摔下去，幸而阿年还有些反应，一把扶住了谢清吾。
谢清吾深吸一口气转身，赵淼一脸的冷漠，他的身旁站的，是面红的傅尔筠。
谢清吾当时想的是，完了，偷看还被抓包，丢人丢到宫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