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最近怎么样？”谢辉的声音些迟疑，不复往日的爽朗。
对于这个事业里第一个贵人，林自强是一直充满感恩的，这种信任与感激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听出谢辉的异常。
“一切都好，多亏了哥和邓凤的单子，虽然阳光现在还也接了其他的中小型单子，但还是你和邓哥的单子最大。”
“是吗？呵……”谢辉变得更加吞吞吐吐，这让林自强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不同。
林自强素来冷静，判断力精准，他又怎么会听不出谢辉语气中的尴尬和困扰。
他也不跟谢辉打哑谜，大家都是老熟人了，玩这个心眼儿没意思，林自强开门见山问道，“哥，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是不是供货的事有什么问题？”
谢辉犹豫了几十秒，这才清了清嗓子，“哥觉得对不住你，一个月前，集团公司有一个去外国分部的机会，哥觉得机会挺好，就申请了。没想到这两天审批真的下来了，下个月初我就要出国工作了。我走以后，就要有新的分店经理接手了，这不是……你在我这儿还有单子嘛，可是这新的经理不一定还会找你下单。我之前没考虑到这事儿，今天来通知了才想起来……”
林自强心中一沉，虽然阳光现在大大小小的单子不少，但是谢辉这边仍旧占了20的份额，一旦失去了这个大单，阳光的收入一定会锐减。
重点是，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定了定神，他在电话这头淡然安慰起了谢辉，“没事儿，哥，这不是还有邓经理的单子吗？”
邓凤的单子当初还是谢辉给牵线搭桥的，订单的金额也跟谢辉的差不多。俗话说的好，不看僧面看佛面，虽然说邓凤那边多少是看了谢辉的情面，平时有很多事情忙，并不怎么联络林自强，但对他来说，也是有恩了。
只是诡异的是，此刻提及邓凤，谢辉就更加沉默了。
“邓凤那边，可能，也要黄了。”谢辉的声音有点抖，“他前几天去了趟澳城，一不小心玩了两把，起初是赢的，后来上头了，把店也给盘出去了……现在，欠了几千万……可能，过两天这店就要转手了，到时候，不一定还做餐饮……”
林自强觉得心里剧烈地一跳，谢辉后面说的话，他基本上听不进去了。
这对他来说，可是个不小的损失。
目前两家公司的总收入，阳光占75，敬丰占25，而谢辉和邓凤的两个单子加起来占了阳光总额的40，几乎占每月收入的三成。
眼见着村里第二批的房子就要开始施工了，材料已经到位了，他还有尾款要支付，突然少了三成的收入，这是要资金链断裂的节奏啊？
林自强忽然觉得有些惊慌。
他虽然比同龄人成熟很多，毕竟也只是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年轻人，尽管他做生意靠得都是努力真诚和人品赢来的口碑，但多少也是因为这些人脉给了他一个相对容易的开头。
现在一时间要他面对这样一个措手不及的局面，对他来说确实是个太突然的打击了。
“老弟……你没事吧？”谢辉似乎注意到了林自强的沉默，停止了讲话。
林自强调整了一下呼吸，坦然道，“哥，我没事。你別担心，我先祝你去国外发展得更好。至于单子，我不担心，总会有新的订单进来的，我过两天就来江城一趟，看看能不能和新的经理谈一谈继续供货的问题，不知道哥能不能给我联系一下？”
老实说，林自强这夸张的自制力让谢辉都吓了一跳。他跟林自强沟通的比较多，知道他的钱都投去了家乡建设，而且正是急着用钱的时候。满以为这个年轻人会失措、崩溃、甚至会埋怨自己没能及时告诉他，没想到林自强第一反应就是要争取把单子谈下来，而且还能维持风度地祝福自己。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想到当初那个在自己店里勤勤恳恳打工的年轻人，如今有了这样的气度，却又频频遇到坎坷，忍不住百感交集之下，有些唏嘘。
谢辉顿了顿，“当然，不是不行。只不过最多就能让你们吃顿饭，我不能保证他会答应继续供货的事情，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其实新来的经理有自己的关系网，早就已经和人家谈好了渠道，林自强这里即使努力也是徒劳，但是他不想再打击这个年轻人了。
林自强笑笑，“没事，尽人事，听天命。我只是想争取我该争取的，再说，也得给哥你践行。而且，我想去看看邓哥那边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事情没有。”
谢辉一时语塞，怔了片刻后才悠长地叹了口气，“老弟，你这人品，是真的没话说。”
邓凤的火锅店收费不低，接待的从来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朋友圈素来高端。说得自满一点，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也不为过。即使如此，他一出事，多少人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
又有多少人记得往昔的情分呢？
就连他谢辉自己，也忙着出国的事情，有意无意避开了邓凤几分，据说老婆也跑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在这人情冷暖的世界是最正常不过的。
这时候，哪有人明知道别人欠了一屁股的债还敢跑过去沾一身晦气的？
谢辉一直都以为，这世上从来都是锦上添花较多的，比如他对林自强的提携就是。
但林自强不这么认为，“或许这对哥来说，就是举手之劳，但对我来说，就是雪中送炭的恩情。没有当初那十万的定金，和这半年来的帮助，我的家乡估计到现在都还没发展起来……感谢的话我就不在电话里说了，后天我就去江城，哥，你早点睡，不用想太多。大家都有自己的发展，我还是得谢谢你及时想到了我，不然我更来不及准备。”
他真的是这么想的，谢辉虽然没能在第一时间通知他，可是好歹还是想起来就马上通知自己了。
他不会去想别人的不好，只会记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