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那些开放商再也没来过？”林自强的语气平静得有些反常。
王庆维点点头，有些揪心地叹了口气。
“好事变坏事，这事儿谁也不希望。还好你爸问题也不严重，过几天就能回家休息了。只是你家现在这个条件，挺困难的。田没了，鸡也卖了，等于是没什么经济来源，村委会商讨过了，你家这个情况，肯定得申请个津贴。我前天去镇上开了会，提交了资料，但是组织上有安排，肯定不能几天马上就定下来，期间你有什么困难，别一个人硬扛着，说出来，大家伙一起想办法。。”
一席话说得轻松，但是林自强是明白人，他知道王庆维肯定里里外外地没少出力。
“王叔……谢谢你。”
王庆维起身穿上外套，“行了，也别谢我一个人，你爸出事儿那会儿，大家伙一块帮的忙。这村子里的人，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谁家遇到事不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你就别见外了。等你爸出院了，再来我这儿，咱们商量着看看，你要是真准备回来搞建设，不再去江城了，我帮你弄一些申报资料。来，这个表，你先拿回去看看，填了。还有一些资料，你有空就看看，现在有国家支持，你要是想在家里这边创业，手续上肯定是没问题的。”
他把一个厚厚的档案袋放进林自强怀里。
“回吧，挺晚的了。”
“嗯。”
林自强没有再反复说谢谢，只是在走出很多步之后，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
村里的天黑的早，这会儿整个天空像是一块蓝黑色的幕布，像是用同王庆维办工桌上的鸵鸟墨水染出来的颜色，唯有那灯光和夜空里的星星一样，点亮这迷离的夜晚。
林自强一路向上，往家走去。
陈爱萍已经回到了家里。点了一盏灯，就着昏暗的灯光在那儿洗碗。
看见儿子回来了，她疲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儿子回来了？”
林自强没有回答她，而是单刀直入切入了主题：“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爱萍一愣，手里的动作跟着停了下来。
林自强原本心里是有着火气的，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居然是最后知道的。
但是看见母亲陈爱萍那无措的神情，责备的话，根本说不出口了。
还不都是希望他过得好吗？
林自强轻轻叹了一口气，尽可能语气轻缓，“妈，以后家里大小事儿，都交给我。你把我养这么大，这个家我不扛谁扛？儿子大了，能当家了。”
陈爱萍有些自豪地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刚要笑，眼角就有了泪花。
这儿子是放弃了自己在江城的大好前途回来，给她这个不中用的老妈撑起这个家来了。
林自强上前，抱住了陈爱萍，轻声安抚，“妈，没事，我回来了。所有的困难都会过去的。”
他比从前更加深刻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这个家的脊梁柱。
……
第二天一早，林自强陪着陈爱萍一大早给林大民送了粥。
这一次，林大民醒着，精神头也好了很多。
其实对于林自强回来这件事儿，他是一千个不乐意的，但是架不住整个病房里的人都夸林大民福气好，养了个有担当不忘本的儿子，他嘴角还是有些抑制不住地上扬了。
林自强没在医院停留太久，就准备回家着手寻找就业方向了。
长征村，是真的没什么特别突出的优势，村子也没什么钱，可是土地肥沃，空气清新，种出来的蔬菜很好，只是交通不便，沿途运出去全都会拦在路上，倒是村民自给自足没问题。除了一部分年轻人想着出去，老一辈和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走。
沿山路走下去，林自强发现了村子里倒是有不少各类的野生菌菇，其中还有猴头菌。这些东西是林自强自小吃惯了的，本来觉得没什么，可是想起来在江城，这些食材价格贵到惊人。
山脚山顶转了一圈，回了家，仔细看了看田里的锈水，林自强心中有了一个决定：
这些农产品，就是一个商机。
而这个田里的锈水，恐怕……是更大的机会。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求证一下。
而且家里不能坐吃山空，他得保证有稳定收入才行。
林自强家里没网，抱着一台笔记本就往一户人家跑去了。
整个村子里，一共就只有村委会、村党支部书记办公室这样的办公室里可以联网，这是公家的资源，他肯定不会占用，于是就只能找了另一个人：发小张云云。
整个村子的居民里，三年前到现在，也就她家通了网，一早就加了微信，却聊的不多。
张云云开门的时候，被林自强吓了一跳，随后才如梦初醒地笑起来，“大强！你回来啦！快进来。突然过来，吓了我一跳。”
说完就把人往屋里拉，还不忘了大喊，“妈！大强来蹭饭了！中午给他加个鸡蛋面！”
说实在的，林自强自己才是被吓了一跳的。
印象中的张云云小时候长得跟个假小子一样，性格豪爽还总剃个小平头，没事就拎个二踢脚到处炸人家隔壁邻居的牛棚，掏鸡窝里的蛋，皮得只剩一句话能形容：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可是眼前这个肤白貌美长发及腰的小姐姐是谁？
林自强看了张云云雪白的长腿一眼，整个人有点僵住了。
“你傻着干什么？”张云云往屋里走了两步，盯着林自强往屋里摆手，“快进来。”
林自强却有些腼腆了。
张母刘桂芬裹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满脸嗔怪，“这孩子咋这么不会说话呢！”转头看了林自强一眼，“强子回来了？这么些年没回来，大小伙子了！芬姨给你下个面，放俩鸡蛋！你尝尝。”
全村的人都记得他爱吃鸡蛋。
林自强微微一笑。
还没来得及回话，张云云就翻了个白眼，“妈，他不光来蹭饭的，还是来蹭网的。我可没瞎说。”
说完，张云云盯着林自强的电脑看了一眼，假意做出一副市侩的模样，“赶紧的，连上网线开始一小时10块钱，可比你们江城那些大城市的网咖什么的便宜多了。”
这种活泼烂漫的样子倒是跟小时候没啥区别，林自强微微一笑，坐下来开始上网。
张云云也不吵他，放了杯水在他电脑边上就走开了。